新學期正式開課了。
接下來都是相安無事的幾天。
藍湖學院的課程設置跟秦尚遠認知中的高校課程很不同,課表裡見不到他從前上過的“形式課程”,每個學期也沒有固定的課程安排。
除了係內主修的寥寥幾門小課,其他的課程全憑學生的興趣選擇,隻要修夠要求的學分就行。
這點倒是很合秦尚遠的心,這意味著他每周能自由安排自己的時間。
學院鼓勵學生們通過網絡或者圖書館自學,所以學院山腳那座古樸精致的圖書館裡總是坐滿了人,不過秦尚遠倒是慚愧,開學一周了至今還沒去過圖書館。
除了曆史係的主課,公選課他還真選了喬遠青的那門《偵探曆史學》。
第一周就開課了,偌大的階梯教室裡坐滿了學生,聽說就連大三大四的學生也慕名而來。
喬遠青教授對於自己的這次走紅很是得意,一連發了好幾條朋友圈顯擺。
但沒成想第一節課就聽得大家昏昏欲睡,所以據說現在已經有很多人退掉這門課了。
秦尚遠沒有退。
雖然他也聽不太懂書裡的那些理論,但他覺得要是連自己也退了這門課,那個中年男人大概會很失意吧?
小時候看《論語》,叔孫武叔說子貢做學問比他的老師孔子牛掰。
子貢聽了覺得很不合適,就說做學問這事兒吧,其實就像是家裡邊的圍牆,我的院牆隻有肩膀高,所以彆人站在牆外就能看到我的院子很漂亮。
但我的老師呢圍牆很高,你們踮起腳既找不到門,自然也看不到院子裡那些富麗堂皇的廟舍。
“那你的意思是,喬遠青的學問很高咯?”夏薔柔撐著下巴,在課上無聊地刷著手機。
“不,我壓根不知道他的學問高不高,”秦尚遠很篤定地搖搖頭,“隻是我覺得應該對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保持沉默和尊重。”
“所以我選擇很沉默、很尊重地退掉這門課。”夏薔柔很堅定,“記得下周來看我的社團表演。”
這門課每周會花掉她幾乎三小時的時間,她寧願把這三個小時花在小提琴社團裡。
“你還讀過《論語》。”蘇柏關注的重點很不一樣。
“那不是誰都讀過麼!”秦尚遠低聲抗議,在蘇柏的眼裡他好像是個白癡。
除了喬遠青的《偵探曆史學》之外,他還莫名其妙選了一門梅菲恩的《煉金術基礎》。
按理說這是煉金與機械係的課程,但秦尚遠就誤打誤撞地選上了。
《煉金術基礎》在第二周開課,在這之前,秦尚遠還從沒見過梅菲恩。
聽學生們說梅菲恩常年居住在南區角落的一座舊鐘樓裡,那原本是二戰時候留下來的老樓,上個世紀被梅菲恩選中後修繕了一次,一直續用至今。
梅菲恩在鐘樓深居簡出,除了上課足不出戶。
在這學期開始之前,她已經三十多年沒有任課了,一直在鐘樓裡從事自己的研究,除了校級的會議,基本上沒有人見過她。
校領導當然沒有怨言,作為一頭活生生的惡魔,梅菲恩不給學校添麻煩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他們倒巴不得梅菲恩從1964年一覺冬眠倒現在。
不過上個世紀,梅菲恩剛來到學院時還是個講師,這些年孜孜不倦的研究產出直接把她穩穩送到了正教授的位置上。
按理說梅菲恩是惡魔,她隨手的造物都會是超越人類認知的存在。
但這頭惡魔偏要模仿人類的研究方法。
這就如同一個大人明明能開車,卻非要模仿嬰兒爬行。
既像是嘲笑,又像是捉弄。
不過據師生們所說,梅菲恩就是這麼一頭惡魔,她似乎對人類充滿了興趣,也充滿了善意。
隻不過,是人類對於貓狗那樣的興趣與善意。
寢室裡倒沒什麼大的風浪。
自開學那次之後,陸星野就再沒跟秦尚遠說過話。
陸星野和往常一樣不去上課,沒事就窩在寢室睡覺。
每天雷打不動睡到下午,似乎全然不在乎自己處在被清退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