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血水中,紀東歌猛地浮上水麵,臉色煞白。
新月的輝光再度灑在他赤裸的身體上,紀東歌劃動血水遊到岸邊,等到徹底上岸之後,他才緩緩地跪伏在地上。
身體上冰冷的血水正在迅速地蒸發,瞬間,一陣薄薄的紅霧在紀東歌的身體周圍蒸騰而起。
那是聖染金剛相褪去後未散的餘熱,無論是惡魔遺骸還是契約,其行使消耗的終究是持有者本身。
好在紀東歌已經能夠很好地控製這副軀體了,否則隻會步入邱明山的後塵。
但在深水高強度的作戰之後,自身精力的消耗也可想而知。
紀東歌平複了呼吸,重新戴上耳麥“任務結束,可以收斂結界了。”
“真行啊你。”沉默了片刻,陳米無可奈何地苦笑一聲。
幾分鐘之後,陳米撥開蘆葦叢,提著箱子來到了紀東歌的麵前。
雕塑般的男孩盤腿端坐在月光下,閉眼入定。
男孩身旁的血色水潭之上,漂浮著大大小小難以名狀的殘破屍體。
從那些猙獰的麵目、破碎的巨爪和魚尾能夠看得出來,她們都是深居於黑暗水域中的怪物。
在人類的神話中,似乎有一個名字是專屬於這種生物的。
人魚。
華夏境內竟然出現了人魚?
陳米不由得沉思。
一些古籍中倒是提到過“鮫人”這種生物,最出名的是東晉年間的《搜神記》。
書中記載“南海之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泣則能出珠。”
華夏傳說中的鮫人泣淚成珠,善於紡織,織出的鮫綃入水不濕。
那是一個惡魔活躍的黑暗時代,任何奇異生物都能在那段詭秘的曆史中留下一些隱約可見的痕跡。
但這些麵目可憎的怪物,很顯然不是華夏傳說中所描述的“鮫人”。
在陳米看來,她們反倒更接近西方神話中用歌聲獵食人類的人魚。
人魚是沒有靈魂的生物,那些純黑色的眼瞳就是證明。
沒有眼白的純黑色,是無魂之物才有的特征。
這些天生邪種的怪物一般都分布在北極圈的海域裡,曆史上也有人曾稱在萊茵河畔和愛琴海見過她們。
但人魚從沒有在華夏海域出現的記錄,怎麼如今會突然出現在華夏一所大學的水坑裡?
而且僅從浮上水麵這些密密麻麻的肢體來說,數量多得可怕,難道她們全都聚居在這麼一灘不起眼的水坑底下?
那這潭水坑到底有多深?
這已經不是一樁簡單的學生失蹤案了。
不過這些疑團的方向都還無法確定,下一步要怎麼做,應該隻有實地探查過的紀東歌才清楚。
陳米蹲下身來,仔細端詳打坐禪定的紀東歌。
紀東歌仿佛雕像那樣安靜端坐,呼吸勻淨。
烏鬼安靜地躺在一旁,刀身烏黑發亮,如果仔細看的話,能夠發現那是無數細密鋼鱗在泛著月光。
刀柄和右手的繃帶果然都拆去了,不過其上生長的詭異眼睛此刻已經靜靜地闔上。
“地點,臨州大學。聖染金剛相展露第83次,無異常。”陳米低頭,在隨身攜帶的筆記本上記下一行小字。
距離上一行記錄已經過去了快一年的時間,陳米掃了一眼。
“地點,都容市第一中學。聖染金剛相展露第82次,無異常。”
陳米在這個小隊中還有一個責任,那就是實時監測紀東歌的情況,避免失控的發生。
紀東歌是罕見的惡魔遺骸持有者,這讓他失控的風險要比普通的契約者高上不少。
雖然他有一套自己的方法來避免陷入失控,但對於這種相對陌生的力量,學院還是持謹慎態度。
收起筆記的瞬間,陳米的目光落在了紀東歌的臉龐上。
清冷的月光在棱角分明的輪廓邊勾勒出一層淡銀色的輝光,鼻梁高挺眼窩深邃,男孩安靜地閉著雙眼,雙唇薄得宛如刀片般鋒利。
除了那張讓無數女孩為之傾心的臉,男孩那肌肉線條溝壑起伏根根分明,白皙健碩的肉體,宛如經米開朗琪羅之手雕刻過一般的完美無瑕。
恐怕即使是男人見到了,也會忍不住伸手去試試手感。
有時候陳米看到了也會無意識地出神片刻,哪怕他們已經是執行過很多次任務的老搭檔了。
紀東歌就是這樣的人,粗看是個文質彬彬的帥哥。
細看就更帥了,體魄還相當精壯,會讓人不由得感歎並且不解一個男生怎麼能天生就帥成這樣。
“還真是帥得驚心動魄啊,紀東歌同學。”陳米拉了拉嘴角,低聲笑著,“還是和尚的話,也能把隔壁的師太們迷得神魂顛倒吧?”
“法鏡寺和靈隱寺沒那麼近。”紀東歌緩緩睜開眼,淡淡地說。
陳米意識到了自己不著調的調侃被聽見,臉頰忽然泛起羞紅。
她輕輕捂住嘴,朝紀東歌調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