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彌漫,蘇柏低垂目光,撫摸著石碑上鐫刻的小字。
陷入了沉思。
這幾行字念出口,有幾分像是佛經裡的偈語。
偈語是佛經中的唱詞,明悟的僧人將自己覺了紅塵之後的感念寫作偈語,以表修行之果。
是佛法之本,也是僧人修悟得來的果實。
曆史上最著名的偈語,莫過於唐朝高僧慧能的那一首《菩提偈》。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慧能或許是想說人心中一切所想,都是世事投影,煩惱愛恨不過虛妄。
就像是蓮花不著水,日月不住空。
人內心的愛恨欲望,既然有到來的一天,那麼也總會有散去的日子。
因為這首偈語,慧能和尚贏下了眾望所歸的同門師兄神秀,接下了師父衣缽,成了禪宗六祖。
所以這塊石碑上鐫刻的禪偈,也是在跟俯身查看它的人暗示著這個謎題的鑰匙麼?
蘇柏沉默。
“若要尋問佛安在,心無掛礙念須空。”
念須空?
可這和那隻獼猴又有什麼關係呢?
思考間,那隻白臉長毛的獼猴又從竹林之間跳了出來。
陸星野抓住了機會,安靜地和它對視了一眼。
獼猴歪歪頭,轉過身亮出自己的紅屁股,然後又尖叫著跑開了,身上係著的鈴鐺叮鈴鈴作響。
“它跟你說話了麼?”蘇柏問。
“沒有,它隻是在笑而已。”陸星野搖頭,“沒想到學院說的貢品竟然是猴子,另外三座山上是不是也分彆是三隻猴子?”
“四座山上四隻猴子?”
蘇柏一愣,倒是個很有意思的猜想。
每隻猴子所在的結界裡麵,也會有這麼一首偈語麼?
當初刻下偈語的人,到底又意在何指呢?
如此晦澀的禪偈,蘇柏目前實在是找不到任何能夠破題的地方。
這和那種依靠武力就能夠破局的情況截然不同。
如果純靠暴力就能解決問題,那蘇柏就不會像現在這麼頭疼了。
一拳轟出去,簡單又直接。
雖說她除了格鬥、刺殺之外也學了不少其他領域的知識,包括金融、物理、化學甚至是政治。
並且都還精通。
但佛禪之道,還真觸及到了她尚存不多的知識盲區。
“早知道就不看故事會了”蘇柏蹙著眉,低聲自言自語。
在華夏傳統教育體係裡橫行霸道了十多年的超級學霸蘇柏,到了今天才終於有了一種“書到用時方恨少”和“早知道就多看看書了”的懊悔。
“你是怎麼找到這塊碑的?”
既然碑文上得不出任何的信息,蘇柏決定從開始尋找一些可能的線索。
這塊碑藏在竹林的最下方,常年堆積的竹葉和泥堆半掩著,就算擦著邊路過也不一定能發現。
“霧太濃了,”陸星野回答,“用肉眼根本就看不到周圍有什麼,所以我嘗試著用自己對靈的感知去尋找,沒想到靈在這片環境中很清晰。”
“靈感?”
片刻的錯愕之後,蘇柏忽然明白了過來。
自己的戰鬥直覺過於銳利,導致在這種時候總是會忘記,解題應該還存在彆的方式。
不知不覺間,她自己也變成了一個習慣走“捷徑”的人。
竹夜青之前趁著問診的機會告誡過她,不要過於依賴暴力所帶來的便利。
“那種東西雖然好用,但是會讓人上癮的,習慣了依賴暴力,就會在不經意間成為它的奴隸。”
竹夜青把調養的藥房推到她麵前。
“靜心,2小時每日。”
“教授,藥方上隻有這一項麼?”蘇柏問。
“太歲挑動了你心底最脆弱的部分,你的內心越是脆弱,心中的暴戾就越是蠢蠢欲動。”竹夜青鼻梁上的鏡片折光。
“你所擁有的暴力並不能代表強大的力量,有時候它們反而是脆弱和無能為力的表現,所以,學會靜下心來吧。”
但蘇柏沒有能完全遵照竹夜青的醫囑,每天靜心2個小時。
她心中的某個單子上,有許多重要的事情都排在為自己治療的前麵,每天2小時的空閒當然也就十分奢侈了。
也許正是因為那樣,所以自己內心的那股虛弱似乎也還不見好。
在有了陸星野提示之後,蘇柏也沉靜下來,凝神靜心,開始感受四周空間當中正在活動的靈。
白茫茫的一片當中,陸星野是一抹淡金色的人形,麵前的石碑金色當中縈繞著更多的,是象征著魔靈的暗紅。
頭頂上的密林當中,一抹暗紅色在迅捷地躍竄,想必就是那隻係著鈴鐺的獼猴了。
周遭的一切靈都很快顯現了出來,果然如陸星野所說,這片區域中,靈的感知能夠很清晰。
在其他的地方,要憑簡單的凝神就想分辨靈的存在,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或許是學院故意的?
從第一道橋所在的地方,就一直有意無意地想要考察學生的靈感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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