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底終結人與惡魔的戰爭?”秦尚遠愣住了。
“可以說,秦夏兩家就是為此而存在的。”夏守點頭。
“我可以把狡之牙交還給你們。”
秦尚遠沒有絲毫猶豫,立即表示。
既然能夠徹底終結,那這還有什麼可說的?
把小石頭一交,婚也不用結,自然就一身輕鬆了。
而自己也不用背著艾無常這樣的定時炸彈四處奔波。
什麼裡斯本的三顆顱骨?
你妹的,條件?什麼條件?
人魔都終結紛爭了你還敢跟我談條件?
“要是真有那麼簡單就好了,”夏守微笑,“狡之牙會在兩個家族各選一個人作為繼承,必須要這兩人心意相通,行夫妻之實,靈魂交融之後,狡之牙才能夠真正化而為一,打開通往昆侖境的大門。”
“什麼鬼條件?隻有我們這一代才有婚約存在麼?”秦尚遠下意識地罵出了聲。
“並沒有,”夏守搖搖頭,“隻是秦夏兩家守護的這千百年來,狡之牙偏偏隻選中了你,和柔兒。”
“真會選”秦尚遠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真想二話不說立刻拒絕。
他想說對不起老爺子,現在是21世紀,我是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的新時代好少年,不搞娃娃親那一套!
你的孫女夏薔柔雖然是個很好的女孩,但是我們隻是普通朋友,很抱歉這件事情我愛莫能助!
但轉念一想。
那可是能夠終結這場延續千年紛爭的寶藏啊
秦尚遠恍惚間又看見了林瀾、江洋。
他的指間,忽然有了一股流沙的觸感。
那是邱明山化灰死時,灰燼沾濕雨水從他指尖滑落的感覺。
他至今還會夢見邱明山。
夢裡邱明山在自己的懷裡化為一抔灰土,被衝刷得一乾二淨。
惡魔在暴雨裡獰笑著。
這段悲劇在秦尚遠的夢中一遍又一遍地重演。
還有都容市墓地裡那些一排排的、新舊更替的墓碑。
他能記起墓碑上每一張照片上的笑容。
他們曾經都是鮮活的生命。
但為了人類的自由,甘願將人生定格在自己最美好的年華。
秦尚遠愣住了。
如果自己真的能做下這個決定
能和夏薔柔結為夫妻。
是不是他們就不用死了?
曾經死了很多人。
今後也會死很多人。
在和惡魔的戰爭中,人類從來就沒有真正地勝利過。
呼吸越來越急促,秦尚遠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不遠處傳來肅穆空靈的鐘聲。
是靈隱寺的晚鐘。
兜裡的念珠傳來淡淡的暖意,將他猛然拉回了現實。
喘息之間,他已經滿頭大汗。
他倉惶抬頭去看夏守。
可這個老人似乎並沒有著急要個答案。
隻是透過窗,用蒼濁的目光注視著夜幕籠罩下的南湖,和那些如同潮水般彙聚又散去的燈火。
“你知道麼?”夏守忽然說,“這樁婚事,是我年輕時候一手主導的。”
“那時候我心想,兩個家族肩負了千年的責任,終於就要到此為止了,而親手實現這一切的我,將會被銘記在人類全新的曆史裡。”
“但後來秦家飛速地衰落,我的兒子夏素月也離我而去,薔柔和葉兒在我的眼裡慢慢長大,而我漸漸衰老,不知道為什麼又不這麼想了。”
“我問自己,這到底是責任?還是無可抗拒的命運呢?”夏守灰色的眼睛裡滿是落寞,“舒窈的死、葉兒痛苦的童年、薔柔對於他父親和母親的糾結
我才發現,這偌大的家族中,每個人都是籠中的鳥兒,隻有一個無法掙紮的未來。”
“而那扇所謂的門背後,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它真的能夠終結人類和惡魔的紛爭麼?”
“如果真的能夠終結,真的再沒有彆的代價了麼?”
“而這一切,又真的值得用每個人的幸福、用每個人的生命來交換麼?”
“有太多太多的疑問,讓我猶豫不決。”
“或許是人老了,便自私了吧。”
夏守歎息著,滿臉的疲倦。
秦尚遠怔怔地看著這個落寞的老人,心中思緒萬千。
他本以為夏守會很強硬地要求他履行婚約。
可沒想到,他竟然說了這樣一番話。
“但我看得出來。”夏守目不轉睛地看著窗外,淡淡地說。
“嗯?”秦尚遠驚魂未定地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