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的血液在一瞬間凝固,短暫化為漆黑的花紋之後,猛地騰起。
能夠觸及靈魂的血焰覆蓋在秦尚遠的雙手,安靜而洶湧地燃燒。
這份契約是秦尚遠和自己簽訂的。
血焰是火元素與血液的某種煉金產物,再以他自己的意誌加以束縛,賦予這些血焰以諸般形態。
同樣的血焰在影偶的手上燃燒,目光交彙的瞬間,火焰狀態的血液猛地凝固為尖銳的長刃,從秦尚遠和影偶的手中驟然刺出!
血焰長刃洞穿了雙方的肩膀,秦尚遠的表情因為疼痛而抽搐,左手化掌為拳全力猛揍在影偶的麵頰!
影偶被他一拳打飛了出去,而他自己也因為痛苦而跪在地上。
影偶僵硬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留在彼此身上的血焰點燃了衣物,卻沒辦法燃燒他們的肉體。
影偶緩緩地伸手撕去了上衣,血焰剝離,似乎除了肩上的傷口外,他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但秦尚遠卻忽然覺得很痛苦、很悲傷。
爸媽、邱明山、蘇柏腦海中,過往一切的悔恨在瞬間浮現。
像是大山一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這就是自己的契約麼?
秦尚遠扒去燃燒的外套,紅著眼眶站了起來,額上青筋暴起。
“聽說你的契約能夠把人最痛苦的記憶悉數翻出來?”伊藤慎太郎坐在台階上看戲,“影偶可感受不到這樣的痛苦,我的契約真是絕妙,人怎麼能打敗自己的影子呢?”
嘭——!
地上的長刀猛地飛刺而來,利落乾脆地洞穿了伊藤慎太郎的胸口。
將他釘在背後的廊柱上。
伊藤慎太郎感覺不到一絲疼痛,傷口裡也沒有一絲血流下來。
“閉嘴!”秦尚遠低吼,“你待會兒最好不要發出求饒的聲音。”
“好啊,那我就在這裡看著,”伊藤慎太郎絲毫不管自己被洞穿的胸口,居高臨下,作壁上觀,“我要看著你,是怎麼死在自己手下的。”
【憂怖影偶複製的隻是一部分,不是真正的你。】
艾無常忽然蹦了出來。
什麼意思?
【正因為如此,所以在你的記憶受到血焰灼燒的時候,同樣被血焰攻擊的影偶卻不會有任何影響。】
說話間,影偶手持血焰凝成的刀刃再度衝殺過來。
秦尚遠還沒從低落悲傷的情緒中緩釋,也隻能起身迎戰。
影偶陰鷙的雙目中湧起猩紅,血焰再度大規模地燃燒,雖然不會對秦尚遠的肉體造成傷害,可精神上的折磨卻少不了半分。
秦尚遠暴怒。
所以你突然跑出來,就是為了跟我說血焰隻會對我產生影響??
【倒也不是,我是在提示你可以利用這方麵的破綻,看你打架真無聊啊,要是我能上這隻影偶大概撐不過五秒吧?】
那你丫的倒是上啊!
【嘻嘻,你什麼時候這麼慷慨了?放心吧,該我上的時候你可彆後悔。】
紅光驟然消散。
影偶在月下展開雙臂,金屬節流器出現在他的腰間,在月光下泛著青冷的流光。
秦尚遠愣住了。
影偶怎麼還能用墮神軀!
可自己用不了啊!
在葦原中國開啟墮神軀之後,秦尚遠明顯能感覺到它進入了某種類似休眠冷卻的狀態。
到現在也還沒有冷卻結束。
影偶無聲地擰動節流器,引擎野獸般嘶吼。
“墮神軀。”影偶低低的聲音從風中傳來。
影偶的身體正在發生不屬於人類的劇變,火焰燎遍他的外衣,皮膚之下仿佛滾著熾熱的熔岩。
巨角彎曲著刺破頭骨的皮膚生長,宛若初生之王的冠冕。
孤單的骨翼從左肩帶血刺出,在徹底展開之前就被鋼甲徹底壓了下去。
漆黑的鋼甲如同衣物那樣,層層疊疊地在影偶的身體上組裝貼合,發出金屬扣合的聲響,最終將已經變成怪物的影偶拘束成一個矯健的人形。
濃白的蒸汽從鋼甲的縫隙中“嘶嘶”地噴湧泄流。
那張冷漠的黑色麵甲上,雙眼目鏡驟然點亮,射出兩道清冷的藍光。
某種嘶吼在月色下的風中湧動,仿佛來自太古。
“喂,我可不知道我有這麼帥啊哥們”秦尚遠喃喃。
幾乎是眨眼的功夫,這頭黑金色的怪物瞬間來到了秦尚遠的麵前,鋼製的重拳帶著沉重的風,以極快的速度砸向秦尚遠的麵門。
秦尚遠揮出血焰硬扛,血焰像是黑色凝膠般粘上了影偶的鋼甲。
這些血焰能夠燃儘一切,當然包括金屬。
金屬正在被血焰緩慢地腐蝕,影偶察覺到了,飛速後撤。
他靜靜地低頭,看著血焰將手背上的鋼甲燃燒殆儘,露出其下覆蓋的猙獰指爪。
“看起來你很狼狽啊。”伊藤慎太郎在他背後幽幽地感歎,“你的契約真的很奇怪,而且看起來不像是普通契約人認知當中的東西,不過嘛,不管是什麼無所謂,隻要能殺掉你就好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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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尚遠咽了口唾沫。
墮神軀對自己的提升是斷崖式的。
如果說持有血焰賦形的自己能夠達到晨禍,那麼喚醒了墮神軀,哪怕隻是艾無常口中的“很小一部分”,恐怕也能讓他輕鬆跨越禍與鬼之間的鴻溝。
要他現在赤手空拳跟喚醒了墮神軀的自己打。
能打過就有鬼了!
但剛才艾無常說的“不是真正的自己”是什麼意思?
憂怖影偶沒辦法真的複製自己隻是從恐懼中脫離而出的影子。
【墮神軀這種東西,憂怖影偶就算能夠複製,也不過隻是徒有其表的空殼而已。】
【充其量不過是影子,隻能活在陰暗之中,和那頭盜名的惡魔沒什麼區彆。】
“那好,我也用墮神軀!”秦尚遠眼中的紅流暴漲。
他忽然對著月亮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