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同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隻是快控製不住自己了。”冷譚之向後退了幾步，好像是怕自己嚇到他。
他動作癲狂，又在頃刻之間恢複正常。
“為什麼要我來這？”
“你想做什麼？”
燕樾咬著唇穩住聲音開口，後背像是趴了一個陰冷的小鬼，讓人發顫。
書裡可沒描寫冷譚之還有這樣癲狂的一麵，他永遠是溫柔的，謙順的，挑不出一絲錯的。
那樣的他是所有人都欣賞的模樣。
“因為我想要你了解真正的我……”
他抬起頭。
話語很輕，輕到可以忽略不計，但又很重，重到每一個字就像一個加價的砝碼。
“隻有你見過真實的我，還不害怕我……”
“真的對我關心，對我笑……”
他表情淡淡，可燕樾卻覺得他很痛苦。
像是在泥潭裡不斷掙紮的人，渴望著救贖。
燕樾眼神波動，手指微微彎曲。
少年接著說“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喜歡這裡嗎？”
“因為這裡可以掩蓋所有的黑暗和肮臟，沒有虛偽的關心，沒有假意的逢迎，隻有真實的疼痛。”
“在這我可以肆無忌憚的做自己。”
他的話像是一把釘子，一顆一顆地釘進指尖。
冷譚之望著燈，緩緩出聲，“每當我精疲力儘倒在地上時，身上的疼痛提醒我，我才能感覺自己是活著的。”
“不用掛著那副令人作嘔的笑，不用時刻緊繃著身體，不用在所有人麵前表演……”
他表情猙獰。
“你知道嗎？外人羨慕我有一對光鮮亮麗的父母，但我知道他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肮臟的人……”
他期待的、病態的看著燕樾，像是一個極度渴望愛的孩子。
“我爸從我有記憶起就開始找外麵的女人，肆無忌憚，還把人帶在我麵前，絲毫不顧忌當時的我還是個孩子，我受到了怎麼的衝擊和傷害……”
“還把私生子帶到我麵前讓對方叫我哥哥，暗地裡暗示我不努力就會被代替。”
“我媽，嗬……我媽是個同性戀者……”
“可笑吧。”
“我的出生從始至終都是個錯誤。”
“作為強奸犯的兒子，她從來不會多看我一眼，即使我再優秀，她都看不起我這個肮臟的存在……”說著說著，冷譚之聲音哽咽了。
“甚至在日記裡寫的也是那個男人的孩子……”
“她看我的眼神永遠隻有厭惡和嫌棄。”
“可她呢，為了名利和地位還不是虛與委蛇跟冷泊攪和在一起……”
“我偽裝，曲意逢迎，裝成所有人都愛的樣子，可為什麼我一點也不快樂……”
“這個世界真他媽的無趣！”他歇斯底裡。
“我甚至想過，要不把那兩個賤人殺了，一起去地獄算了……”
“可我卻想要所有人都後悔！我想要自己站在那最高的位置上，讓所有人都臣服於我，讓他們也嘗嘗我此刻的心情……”
“我不停的討人喜歡，逼著自己掛上那個虛偽的假笑，像是一朵腐爛在泥裡的花。”
“我不斷掙紮，又墮入。”
……
“可你的到來完全改變了我……”
冷譚之對他笑了笑，兩步跨上前，拉著燕樾的手放在他的胸膛，瘋狂。
“你聽，它在跳著。”
“多有力。”
“它在為你跳。”
他嘴角咧開笑意，那麼燦爛，又那麼悲傷。
“你感受到了嗎？我還活著，實實在在的活著。”
他笑了。
真的笑了。
冷譚之從剛開始對燕樾的感興趣，到後來惡劣的戲弄，他以為少年會像所有人一樣離開而去，因為沒有人在看清過他真麵目後還不離開的。
那樣，他就不會獲得任何希望，也不會失望。
可他沒有，偏偏還識破了他的真麵目，隨口一句關心就能把他佇立了幾年堅固的圍牆打破。
他那麼渺小，渺小到他不用使什麼力氣就能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又那麼頑強，頑強到可以忍受住自己的所有欺淩。
可就是這樣弱得經不起一絲風浪的他，卻有著一顆最細膩的心。
冷譚之輸了，他願意主動歸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