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麼晚才接電話?”媽媽在那邊抱怨,然後挑明重點,盤問她假期在做什麼。
衛生間鏡子中的人一臉明顯的病容,眼皮微腫,麵色慘白,口唇乾得起了皮。
她熟練說了謊“學習昨天在圖書館待了一天。”
媽媽終於聽出她聲音的不對了“聲音怎麼了?”
“有點感冒。”
“這麼大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不要生病,耽誤學習,知道嗎?”
韋芹自己都猜到了她媽媽會說這番話,她以為自己心情不會受影響了。
但可能生病,心態防線也變差脆弱了,韋芹很悶,很難受。
很久沒覺得自己這麼委屈過了。
那頭媽媽在催促她回答“聽見沒?”
她悶了一聲“知道了。”
“那好好學習。媽媽不打擾你了。”
“好。”
鏡子裡的人變得有些模糊,韋芹低頭擰開水龍頭,冷水洗了把臉,似乎這樣就能掩蓋剛剛流了淚的事實。
她沒覺得自己在這裡待了很久,但門外章熠的聲音很慌張。
那種慌亂就像是害怕她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一樣。
門把手轉動但是擰不開鎖的聲音。
韋芹聽著他明顯顫動的聲線,看著玻璃門上印出他身材的影子,還有鏡子裡頭發濕潤黏在額前狼狽的自己,倏忽間笑了。
門外有個人的情緒被她牽動,隨著她起伏,就像是風箏的那根線,最後的那根稻草,又將她拽了回來。
他把他的情緒連結在她身上,明明不相關,和他半點沒關係,非要強加拴在一起,強行加上羈絆。
想用他的情緒套在她身上,把她拉回來。
而韋芹確實被他牽扯回正常人的樣子。
為什麼真的會被他影響呢?
她覺得臉熱,又用冷水打濕臉,等她覺得溫度降下去,才將門打開。
門外的章熠像是要哭了,臉色不比她好多少,一見到她就上前將她壓進了懷裡,緊緊圈著她。
不知道是沒意識到還是太緊張了,他的力度有些重。韋芹的腰被攬的疼,肩胛骨也被抓的疼。
但疼痛有時候也是一種力量。
疼在提醒她是活著的,讓她此刻感到清醒。
她的記憶裡模糊的迷霧好像也被掃乾淨了,她想起來很多事情。
章熠不止一次將她拽回來過了。
韋芹閉了閉眼,額頭抵在他胸膛上時感覺自己像是在認輸。
“你真奇怪。”
她想,她不正常。
章熠,好像也不正常。
“哪兒奇怪了?”
他聲音很沙啞,混著的哭腔很好辨認。不過手上力量依舊很緊,箍住她動彈不得。
突然脖子上感到一抹濕潤,喘息時濕熱的氣息噴灑在鎖骨皮膚,頸窩裡多了個毛茸茸搖頭的腦袋。
“哭了?”
章熠聲音甕聲甕氣地說“沒有。”
“那鬆開。”
“不鬆。”
“我餓了。”
“噢。”
他這才微微鬆開了點,不過仍然像個大擺件一樣掛在她身上,被她往客廳帶。
重新坐回沙發,韋芹才借著機會將他的臉托起來看。
他實在看著有些可憐,或者說他們兩個人都有些可憐。
“你哭什麼?”
睫毛上的濕潤騙不了人,韋芹指腹狠狠使勁搓了搓他的眼皮,很無奈。
鼓起來的氣球被輕輕紮破。
那些關於章熠的煩躁鬱悶就這麼煙消雲散。
他的眼皮被她搓的泛紅,睫毛輕抖,黑瞳倒是不掩飾直勾勾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