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伴隨著士兵們登陸的明軍火銃手們也紛紛就位,一邊隨著小船的前進一邊開火,通過中距離射擊為船隊的順利登陸掃清障礙。
然而隨著越來越接近岸邊,安南軍的弓弩開始變得威脅越來越大了。
“篤!”
一支三角箭從天而降,插在了小船的邊緣,尾翼兀自晃動不休著安南軍似乎被突如其來的炮火打得措手不及,一時之間反應不夠及時,直到現在才開始有行動,然而已經晚了。
相比於火炮,弓弩的投射距離是很有限的,而跟火銃是一個邏輯,如果沒有密集的投射,那麼殺傷效果將會相當有限,在潦草地放了兩輪箭雨後,明軍的登陸部隊就已經衝上了岸,安南軍這才倉促迎擊,可惜這個時候一切都太遲了,被明軍炮火犁了一遍的安南軍,營地裡簡直就像是屠宰場一樣,很快,迎上來的安南軍就被殺得七零八落,毫無抵抗的能力。
見狀,剩餘的安南軍開始大規模的潰退。
嗯,確實不用指望他們有什麼堅強的戰鬥意誌,而且由於這個年代基本上沒人玩港口登陸這種戰術,所以清化港理論上距離邊境線還是很遠的,這些軍隊都是二線守備部隊,戰鬥力還不如明軍的地方衛所兵,而在這種火力打擊下沒有一觸即潰而是堅持到了明軍登陸,已經算是表現優秀了。
不過,明軍艦隊大部分人都不是負責登陸作戰的,實際上艦隊搭載的能夠進行登陸作戰的士兵,隻有兩千多人。
所以兵力較為單薄的明軍也沒有選擇貿然行動,而是先鞏固灘頭陣地,隨後把僅有的、極為珍貴的戰馬送上去.這並非是什麼天方夜譚,明軍艦隊攜帶了很多動物,裡麵最多的就是能承擔很多職責的羊,其次則是作戰的戰馬,而裡麵也確實是有一些適應不了海上的顛簸病死了,但依舊還有數百匹戰馬堪用。
“騎兵出擊!”
隨著登陸部隊指揮官的命令,準備好的騎兵縱馬而出,幫助步兵開始拓展灘頭陣地,繼而占領整個清化港。
騎兵雖然在馬匹運輸上耽擱了一段時間,但速度依然是毋庸置疑的,安南守軍基本上都是步兵,所以明軍的數百騎兵迅速穿插到了安南軍的後方,安南軍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潰逃的自不必多數,恨不得爹媽少生兩條腿,而戰鬥意識較好,沒有承受火炮打擊,此時正在組織進行抵抗的部分安南軍,陣型在衝擊下也迅速變得混亂不堪了起來。
隨著明軍騎兵開始包抄繞後,這樣一來,安南軍想要逃跑也沒機會了,而明軍的火炮手們抬著虎蹲炮趁機占領了清化港的各個相對製高點,居高臨下地幫助登陸步兵進行精確射擊.虎蹲炮確實威力和射程都不夠,但能夠隨軍移動就是最大的優點,安南軍僅存的微弱抵抗在炮火之下基本算是蕩然無存,明軍登陸的態勢不可擋。
時間過得很快,兩個時辰後,明軍已經完全控製了清化港,俘虜了大量的安南軍,漏網之魚也有,安南軍的水師在海上還有兩艘大艦,不過早就遠遠逃走了。
至此,清化港宣告告破。
而明軍的傷亡則並不嚴重,隻有區區四十幾人,基本上可以說以極低傷亡獲取勝利對於一支尚且處在起步階段的“海軍陸戰隊”而言,這樣的成績可謂非常出色了。
京城內。
此時新年已經過去了,時間來到了洪武二十四年。
得知明軍順利控製清化港的消息後,朱元璋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意,他的目光轉向站在一旁的朱標和朱雄英。
“你們如何看待此事?”朱元璋的聲音中也透露出幾分喜悅。
朱標沉吟片刻,緩緩開口道:“父皇,兒臣以為此次行動不僅彰顯了我大明的軍威,而且基本上做到了最小的投入,兒臣一直認為投入大量軍隊直接進攻安南國是不劃算的,畢竟這會打斷既定的計劃,而且財政上麵恐怕也無法負擔,其他藩屬國那裡聽說了也有損我大明聲譽.現在這樣就挺好的,胡季犛既然發動政變,那麼就算是徹底撕破了臉,我大明完全有理由吊民伐罪,而且安南國內的陳氏王族也站到了胡季犛的對立麵上,陳渴真發動清君側,我們應該給予聲援,不過唯一要顧慮的是,不能不讓占城國撈好處,也不能讓占城國趁機做大,把安南國給吞並掉。”
顯然,朱標考慮的不僅僅是軍事上的問題,或者說純軍事問題隻是他考慮範圍的極小部分,他考慮的更多的還是政治問題,既有宗藩體係的,也有安南國與占城國之間製衡關係的。
大明也確實是一個棋手的角色,有時候下棋要想的就不單是怎麼下這一步,而是下了這一步以後,後麵會有什麼連鎖反應,該怎麼辦,所謂走一步看三步就是這個道理了。
不過不管怎麼講,現在的局麵對於大明來講都是相當不錯的,畢竟安南國內部有陳渴真帶領龍捷軍起兵清君側,而且反響相當不錯,終於陳朝的將領和部隊沿途紛紛加入了陳渴真的隊伍,再加上占城國的軍隊,可以說大明出兵麵臨的直接軍事壓力已經小很多了,而不需要出動大量部隊,就意味著財政壓力也會隨之減小,來到了一個可承受的局麵,不需要額外發行國債以補充國庫支撐戰爭。
當然了,這裡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還有一重隱患,那就是聯軍隱藏著的內訌。
隨著聯軍的進軍,響應陳渴真這位上將軍的安南軍隊、百姓必然越來越多,陳渴真的勢力會越滾越大,而羅皚帶領的占城軍則是遠道而來,不僅人數無法增加,而且由於雙方存在著曆史仇恨,很有可能會產生強烈的不安心理,而且聯軍軍隊規模的增加,很快就會超出沿途地方能夠補給的極限,到時候以兩軍的軍紀來看,可以想象的是,對地方的燒殺擄掠是少不了的。
到時候,民心向背或許不可避免,而聯軍雙方各懷鬼胎,本來就就是為了利益才結合在了一起,一旦麵臨大規模會戰,那麼很容易就會互相背刺繼而大敗。
所以,哪怕有明軍艦隊的幫忙,聯軍的前途也不是很樂觀,就算大規模會戰打贏了,遲早也會因為分贓不均開始內訌,而大明是沒法乾預的,畢竟登陸部隊就兩千來人,完成對清化港的控製和防禦已經是極限了,其他的就不用想了。
但不管怎麼說,打下了清化港,都為接下來的戰略部署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清化港控製在手裡,就意味著大明掌握了進軍安南的重要跳板,對於後續的行動具有重大意義不管是運輸補給還是增加登陸部隊,就都是進可攻退可守的狀態了,隻要有艦隊的艦炮保護,安南軍對清化港的反撲基本上不可能成功。
朱元璋微微點頭,目光轉向朱雄英,朱雄英站在一旁,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他拱手道:“皇爺爺,局勢趕人走,誰也預料不到安南國內的局勢會發展到現在這一步,不過孫兒認為此次勝利隻是開始。接下來,我們應對安南國進行南北兩線作戰,一方麵利用占城國和龍捷軍的聯軍從南線推進,另一方麵,雲南和廣西兩個都指揮使司也應出兵牽製北線的安南軍,使其首尾不能相顧,無法全力南下,而一旦北線的安南軍南下,我們完全可以趁勢兵臨富良江,占領富良江北岸的肥沃土地,把國境線推到富良江去!”
朱元璋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緩緩開口:“大孫所言極是,大明是必須要出兵的。”
朱元璋之所以定下了最後的決心,是因為作為打慣了仗的軍事家,朱元璋很清楚,如果大明不能直接在北線出兵,那麼一方麵安南軍可以抽調北線的部隊南下,存在內訌風險的聯軍很可能會被擊潰,那麼局勢將會陷入到全麵的劣勢之中;另一方麵,不出兵大明也撈不到好處,之前不出兵是因為大明單獨出兵發動對安南國全麵戰爭,風險太大成本太高,而且戰爭規模和最終結果完全無法預測和控製,哪怕是想打一次有限戰爭人家安南國也不同意,但現在安南國內的保王派發動了清君側,又有占城軍的加入,風險和成本就都顯著降低了,而此時大明如果還不出兵,就沒法獲得好處了。
朱雄英對戰爭目標的思路,經過反複思量,朱元璋認為是沒問題的,收複交趾故地,也就是富良江北岸的土地,設立交趾布政使司納入統治,對於大明來說利益極大,弊端極小,這部分地區土地肥沃,而且百姓漢化程度很高,大多數讀書人也都是識漢字說漢語的,跟廣西境內區彆不大,而安南國內是越往南,漢化的程度就越低,而且把邊境線推到富良江一線,就相當與安南國共有天塹,這對於大明來說,直接改善了原本的戰略態勢之前雙方的邊界是綿延的群山,不僅不好管理,而且安南軍隊仗著地形優勢,可以用極少的兵力就起到相當良好的防禦效果,大明很難進攻,而如果邊界線變成了富良江,那麼擁有水師、火器等方麵優勢的大明就可以隨時渡江了。
“不過,具體實施還需謹慎籌劃,不可輕舉妄動。”朱元璋揮手道,“去把五軍都督府的諸位國公招來。”
很快,在京的幾位國公,就奉詔進入了皇宮。
得知明軍成功拿下清化港,以及龍捷軍統帥陳渴真與占城國王羅皚順利北進的消息後,幾位國公也都就軍事角度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魏國公徐達首先出列。
“陛下,此戰水師表現英勇,迅速拿下清化港,可謂大功,老臣認為插手安南的時機已經到了,最起碼可以讓雲南的沐英和廣西的韓觀有所動作。”
徐達的想法跟朱雄英是一樣的,顯然這是此時明軍最正確的抉擇了。
曹國公李文忠緊隨其後,他聲音這時候很洪亮,跟平常不太一樣:“陛下,胡季犛倒行逆施,此時正是我大明派遣天兵吊民伐罪之時,安南百姓必定簞食壺漿以迎王師,應火速出兵。”
宋國公馮勝則表現得更為謹慎,他深思熟慮後說道:“陛下,此戰雖然勝利,但安南地形複雜,瘴氣蚊蟲眾多,對我軍是一大考驗。安南的陳渴真上將軍與占城國王羅皚的北進雖然順利,但也需謹防安南軍的反撲臣建議哪怕出兵也還是要穩紮穩打,步步為營,提前做好準備,不可輕敵冒進,畢竟安南人在邊境上也有好幾道雄關,頗為易守難攻。”
“臣請戰領軍出征。”
潁國公傅友德顯得更為樂觀,他是作為主帥帶兵征過雲南的,知道在南方作戰的難度,也清楚眼下確實機會不錯.困難都是客觀存在的,但局勢走到了這一步,誰也沒料到,這時候不抓住機會,以後有變數就難了。
幾位國公的發言各有側重,但跟之前不同,都很團結一致地表達了對出兵的支持態度,而名將們的一致意見,也基本上從軍事角度能夠斷定,此時大明在安南國的北線出兵,是利大於弊的。
不出兵,則南線聯軍容易內訌敗亡,大好局勢毀於一旦;出兵,則南北兩線夾擊,安南軍無法全力對付一線,很容易陷入到戰略被動,而且戰局順利的話,明軍能夠獲得富良江以北的土地,同時有軍事存在,也能保證接下來製衡安南國和占城國,畢竟裁判也得有一身肌肉,兩個拳擊手才聽話不是?要是連拉架的能力都沒有,怕是挨揍的就是自己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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