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猛地一愣,全身的肌肉瞬間緊繃,手第一時間幾乎是下意識地摸向腰間,可如今已經不是元末亂世了,他也已經很久沒有了佩刀的習慣。
而回過神來後,朱元璋環顧四周,試圖尋找聲音的來源,但周圍依舊寂靜無聲,也沒有聲音再回答他,隻有陽光灑在青石上,映出他此刻在無人處才表現出的些許驚愕。
咱的大孫,還活著?!
朱元璋身為大明帝國的開國皇帝,一生經曆過無數風浪,但此刻,他卻無法掩飾內心的驚異。
那句“爺爺,我想你了”是如此真實,如此清晰,仿佛就在他耳邊輕輕訴說。
朱元璋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但那句話卻如同魔咒般,始終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聽到孫子的聲音。
朱元璋不禁開始懷疑,莫非這世間真的有鬼神之說?莫非是他的大孫,那個被他寄予厚望的孩子,真的從地府中傳來了話語?
這些念頭在他腦海中閃爍著,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不安朱元璋已經很多年沒有這種不安的感覺了。
但朱元璋畢竟是朱元璋,這位洪武大帝在極短的時間內很快便鎮定了下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吐出,平複了內心的波瀾。
“或許是幻聽了吧。”朱元璋心想道。
朱元璋很清楚,自己作為大明帝國的皇帝,不能輕易相信這些鬼神之說,而自己最近一段時間又確實過於思念大孫,所以因為過度思念導致的幻聽,是對剛才情況的一個很好解釋。
畢竟,誰沒幻聽過呢?
然而儘管如此,他還是無法完全抹去心中的那份思念,朱元璋再次看向了墓碑,眸子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感。
朱元璋想了想,出聲招來了守護在很遠處的錦衣衛指揮使毛驤。
“去,給咱把丘玄清召來。”
如今卦能通神的青田先生劉伯溫已逝,這種事情,朱元璋也隻能垂詢丘玄清了。
隨著錦衣衛指揮使毛驤的傳喚,一位身著道袍的中年人很快便匆匆趕來,他便是曾經武當山五龍宮的住持真人,張三豐張真人的弟子,如今的太常寺卿——丘玄清。
自從丘玄清入朝,朱元璋每當遇到祭拜天地等祭祀大事都會與他商討,而晴雨之事丘玄清奏對亦有應驗,乃是如北宋國師林靈素一般的人物,深受朱元璋信任,甚至允他不朝時依舊以道士衣冠禮節相處。
在陵墓遠處。
丘玄清的步履沉穩,神態從容,拂塵一甩,仿佛將塵世的紛擾都拋在了身後。
見了朱元璋,他隨後行禮道:“貧道丘玄清,叩見陛下。”
朱元璋微微頷首,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真人平身,咱今日召你來,是想問你一件事。”
丘玄清站起身,他的目光平靜地迎向朱元璋的注視。
“咱剛聽到大孫的聲音了,大孫說,很想咱。”
朱元璋的眼神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仿佛要洞穿丘玄清的心靈。
丘玄清微微一怔,隨即恢複了平靜。
他思忖刹那,才緩緩開口:“陛下切勿悲傷過度。”
朱元璋的眉頭微微挑起,他對於丘玄清的回答並不感到意外,因為換做誰來,恐怕都不可能相信這種事情,說實話,直到現在,朱元璋都覺得自己可能是大概率幻聽了,但他心中始終存在一份僥幸。
“伱不信咱說的話?”朱元璋眉宇一沉。
“陛下,陰陽有彆,可虞王殿下在下麵一定會很想您的。”
丘玄清不敢否定朱元璋,但他卻把該說的都說清楚了。
顯然,丘玄清還是不相信這種事情,不過他卻不能明麵上挑破,隻能安慰朱元璋。
朱元璋也明白了丘玄清的意思,心頭的那一份僥幸,消散無蹤。
——是了,大孫已經死了,怎麼可能跟自己說話呢?不過是思念過度導致的幻聽罷了。
“陛下,不如貧道給虞王殿下進行一次致祭,也算是替陛下告慰虞王。”
朱元璋聽著丘玄清的話,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他沉默了片刻,才開口:“也好,讓人現在就去準備吧,就按親王致祭之禮準備,咱就在遠處看著。”
此刻,朱元璋的身份,隻是一個失去了孫子的爺爺。
丘玄清默然一禮,隨後開始喚人準備致祭。
大半個時辰後,身著素服、烏紗帽、黑角帶的一眾官員,就在丘玄清的主持下開始嚴格按照親王禮儀標準進行致祭流程,先是獻上羊、豕、籩豆,隨後擺上裝滿了酒水的酒樽,最後奉上常饌鵝羹飯等祭品。
在場所有的官員,神情嚴肅而悲慟。
在這種壓抑的氣氛中,丘玄清抑揚頓挫地念完祭文,隨後將寫著祭文的紙張,小心地送進眼前的火爐。
眼看著火焰快速地舔舐著祭紙,丘玄清始終微懸著的心,開始慢慢放了下來,整個致祭過程非常順利。
丘玄清心頭默念:“虞王殿下,您就安心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