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朱元璋心中激動不已,咱的大孫,終於要回來了!
而從陰陽炁海中飄落的那張殘頁,也到了朱元璋的手中。
這是一張《國榷》的殘頁,是卷十的第一頁,時間是洪武二十六年癸酉,而之所以它能作為卷十的第一頁,是因為在這一年,發生了著名的“藍玉案”。
不過,眼下距離洪武二十六年,還有足足三年半的時間,所以隻能算是一個預警。
朱元璋稍微瞥了一眼以後,頓時覺得有些尷尬,此時天色已晚,他把那張殘頁攏進袖子裡以後,轉身對不遠處的幾位國公說道:“幾位愛卿,陰陽炁海已經關閉了,大孫或許不久之後就將回歸大明,你們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徐達、李文忠、常茂、藍玉幾人,陪著朱元璋待了這麼久,即便或站或坐,這時候也多少有些疲憊了.人的身子骨都不是鐵打的,常茂和藍玉年輕力壯,縱使身體沒有酸痛,精神也是會累的。
不過,這個消息還是讓幾人精神一振,尤其是對於常茂和藍玉來說,朱雄英和他們的關係非同一般,這兩人從親戚關係上來論,一個是朱雄英的舅舅,一個是舅姥爺,都是正經的娘家人,是最鐵的支持力量。
因此,他們都盼望著朱雄英能夠回來繼承大明的江山,而不是朱允炆成為繼承者。
因為他們跟朱允炆毫無關係,如果是朱允炆當皇帝那麼皇帝怕鎮不住他們,他們就算不被抄家殺頭將來那也肯定是要坐冷板凳的再加上這兩人性格其實都有明顯缺陷,常茂喜歡劫掠,性格又莽撞,經常會熱血上頭;藍玉則是極度驕傲目中無人,喜歡炫耀攀比,用史書上的話來說就是“自恃有功,專恣橫暴,所為多不法,舉止傲慢,無人臣禮”。
因此,他們在曆史上都沒能活過洪武朝末期。
所以能容忍他們,且確定這兩個外戚勳臣不會造反的,就隻有常氏的兒子,要麼是朱雄英,要麼是朱允熥。
至於徐達和李文忠,反倒是差了一層,因為他們隻是跟朱元璋有姻親或親屬關係,與朱雄英在親戚關係上沒有常茂和藍玉那麼近。
當然,也正是因為如此,曆史上的魏國公府和曹國公府,才能順利地在建文朝繼續坐享權勢。
但不管怎麼說,對於幾位國公而言,朱雄英的回歸這都是一件好事,或者說,最差也算不上什麼壞事。
故此,他們也都誠心誠意地向朱元璋道喜,隨後紛紛離開了鐘山。
看著幾位國公離去的背影,朱元璋臉上的笑意,慢慢地冷了下來。
他回到馬車裡,從袖子中掏出了那張殘頁,借著馬車裡的燈光,麵色凝重地瀏覽著殘頁上的內容。
這上麵的文字其實並不多,但是看起來,卻足夠稱得上是“觸目驚心”。
事情並不複雜,洪武二十六年,錦衣衛指揮蔣瓛告發藍玉謀反,下獄鞫訊後,獄詞稱同景川侯曹震、鶴壽侯張翼、舳艫侯朱壽、定遠侯王弼、東筦伯何榮及吏部尚書詹徽、戶部侍郎傅友文等謀反,擬乘皇帝藉田時發動叛亂,遂族誅藍玉等,並株連蔓引,自公侯伯以至文武官員,有一公、十三侯、二伯,被殺者約兩萬人。
所謂“元功宿將,相繼儘矣”,短短八個字,就說明了藍玉案的殘酷性。
藍玉跋扈嗎?
他當然跋扈,捕魚兒海之戰大捷後,班師回朝的時候,喜峰關的守關將領按照規矩未確認身份時沒有開關,藍玉竟然直接下令炮擊關牆,而且,藍玉還和俘虜的元妃有染。
除此之外,藍玉經常做目無法紀的事情,他的義子就多達幾百人,這些人不僅侵占民田,還經常欺男霸女。
不過,這些行徑,朱元璋都容忍了下來,不僅僅是因為捕魚兒海之戰的功勞,更重要的是,作為皇帝,其實並不喜歡一個品行完美的臣下,不管是自汙還是確實驕橫,有性格缺陷的人,反而讓皇帝放心當然,如果狂過頭了或者功高震主了,那肯定還得殺。
但藍玉的行為,說到底還沒有到該殺頭的份上,那些所謂的義子,也不過是從五代軍頭那裡學來的作風罷了,李克用便養了這麼一支“義兒軍”作為牙兵親軍,其實算不得什麼,而朱元璋這次弄得“鐵冊軍”,也有了將這些勳貴的少數私兵合法化的安排。
藍玉會謀反嗎?
借他八個膽子,他都不敢在朱元璋活著的時候謀反,他就沒這個能力。
再看看藍玉案乾脆利落的處理,涉案人員束手就擒般的態度,這哪是準備謀反?
而看到了能跟胡惟庸案扯上聯係,朱元璋就已經徹底確定了,這就是在預測中的未來,自己為了肅清朝堂發起的大案,跟之前大孫預測那件事是吻合的這一切的前提條件,都是太子朱標的死。
實際上也確實是這樣,藍玉的生死並非取決於他個人的行為是否犯錯,而是取決於朱元璋如何評估他的潛在威脅。
在朱標尚在世之時他與藍玉之間的關係不僅基於姻親聯係,更在於雙方在政治和軍事上的互補,朱標被朱元璋視為理想的皇位繼承人,而藍玉則為朱標提供了堅實的軍事後盾,這也使得藍玉屢獲提拔,甚至被封為國公。
但一旦朱標這裡出了問題,那就朱元璋必須重新審視藍玉的存在了.他必須確保新君能夠穩固地接掌大權,並鏟除所有可能的威脅。
朱允炆年輕且缺乏政治與軍事經驗,在確認作為皇位繼承人之初幾乎在軍隊沒有任何影響力,而藍玉則是洪武朝末期最耀眼的將星,也是公認的明軍下一代領軍人物。
因此,在朱允炆被立為皇太孫後不久,朱元璋便開始著手削弱藍玉在軍中的影響力,以消除其對太孫地位的潛在威脅,從而確保皇位的順利傳承。
“所以,關鍵還是要讓標兒養好身體,決不能輕易折騰,這樣等到大孫回來以後,大明的江山繼承,才算是徹底穩固。”
朱元璋心裡已經將這件事情,放到了極高的優先級上。
同時,藍玉案的事情也給朱元璋敲響了一個警鐘,那就是從另一方麵講,自己也確實不能太慣著藍玉這小子,藍玉這種人就屬於典型的“蹬鼻子就上臉,給點顏色就開染坊”,你給他點好臉色,他就不知道自己叫什麼了,但是也不能太過打壓,否則的話,他反而會心生怨恨。
因此,該怎麼敲打一下藍玉,也是一個值得思索的問題。
沉思了片刻,朱元璋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要不,把藍玉扔到西北,讓他經營河西?
畢竟藍玉是閒不住的性子,在京城待著,沒事他也能找點事出來,在艱苦的邊關帶兵,反而能磨礪一番。
而如今的大明,不僅攻占了宋朝從未占領過的雲南、遼東,更是打的蒙古人膽戰心驚,自漢唐以來的漢人王朝疆域可以說是儘數收複,唯有西北方向的河西走廊以及西域,尚未有所經營。
而河湟之地,自熙寧開邊和宋徽宗崇寧年間河湟之戰以後,已是遠離漢人統治近三百年了,在此前大明限於軍力,在河西地區很難駐守,在河西走廊與河湟地區最初設置的甘肅衛、涼州衛、岐寧衛,其實都是為安置故元勢力所置的羈縻衛所,這些衛所的實際事務仍由前元勢力主導。
而這些前元貴族,也是出了名的反複無常,經常發動叛亂,現在北元被大明消滅以後,也是時候騰出手來把河西走廊與河湟地區變為實控區了。
不過,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想要經營河西,那麼就必須在關陝進行積累,現在的關陝比不得漢唐時期,由於水土流失和降雨減少,曾經的“王霸之基”如今已然衰敗,人口和土地都遠不如南方,甘肅和寧夏更是隻有可憐的幾萬人口,能否長期支撐經略河西,還有待考量。
畢竟,單純的軍事行動意義是不大的,想要長期實控,必須要有人口和土地作為支撐。
實際上大明的所有戰略規劃,無論是先雲南後遼東,最後漠北,都是有清晰的戰略規劃的,河西也是如此。
所以,這個念頭隻是暫時在朱元璋的腦海中出現,至於到底要不要做,要做到什麼程度,還是需要謹慎思考後再決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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