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似是受了什麼指引,齊刷刷將腦袋轉過去。
隔壁房門被打開,王妃從裡麵走出來。
沈雁歸剛睡醒的聲音,按著太陽穴,一副狀況之外的模樣,道:“諸位怎麼不在微雨湖賞燈,倒全來這裡了?”
開門的是秋綏,扶人的是冬禧,兩位寸步不離的女武衛。
站在人群後的月宛可汗和月宛可汗妃的腿,今夜第二次發軟——第一次是呼延玉來的時候。
他們夫婦算準了呼延玉對王妃交了心,出事後,呼延玉為了王妃,必定會一力承擔所有,屆時,月宛就可以全身而退。
誰知關鍵時候呼延玉出來,房中不是他,便是王妃和另一個不知名的男子。
好在男子不在謀算之列,這其中出了錯,依然可以全算在那男子身上。
眼下連王妃也不在裡麵。
那裡麵會是誰?
大國多少還是講究禮儀、顧及影響的,若被設計,有西戎在,事情總有轉圜餘地。
倘若這一局陰差陽錯,害了哪個小國貴族,隻怕到時候月宛既要養馬,又要應戰,日子可彆想過了。
夫妻倆慌了神,後背濕透三層衣,眼下沒有彆的辦法,他們在心中默默祈禱:
願真神保護月宛子民,讓阿伊莎承擔所有。
這個祈求對親妹,著實不仗義,卻好像是月宛最容易的破局之法。
墨承影背對眾人,側臉看向沈雁歸,黑暗中嘴角微微揚起,他收斂神色,向自己的卿卿走去。
“你怎麼在這裡?”
他將語氣拿捏得很好,那種萬幸、緊繃後的鬆弛、懸著的心終於落地。
短短六個字分明是:“幸好你在這裡,我還以為被子裡是你,可嚇死我了。”
一點破綻也沒有。
沈雁歸施施然行了一禮,“王爺。”
“我方才貪杯,不勝酒力,頭有些昏沉,想叫婢女去煮碗醒酒湯,卻不知她貪了何處燈火,遲遲不歸,便在這裡睡著了,叫諸位見笑了——卻不知這裡發生何事?”
同樣驚魂剛定的呼延玉,那一雙鷹一樣的眼睛,精準捕捉到卿卿撤步——她的手在躲著墨承影,腳在保持距離。
她不願他碰自己。
夫妻離心?
呼延玉不確定,但可以肯定,白玉一旦有了裂隙便再難複原。
北狄王眼看著這邊的火燒不起來,又開始做大夏的好人,他挺著大肚子,爽朗大笑,而後直率道:
“王妃有所不知,席上有人吃醉酒,一時情不自禁……結果被西戎大皇子妃發現,她還以為您在裡頭呢。”
北狄實力不可小覷,西戎大皇子妃不敢輕易得罪,自然不能直接將責任推回到北狄大王妃頭上。
她穩了穩心神,鎮定道:
“北狄王許是記錯了,我與大皇子一直以為裡頭是我西戎不懂事的下人,身邊的婢女聽了旁邊人的話胡言,我當眾還打了她呢。”
大皇子妃婢女旁邊站著的,可不就是北狄大王妃麼。
大王妃端方一笑,“確實如此,下人不懂事,大皇子妃當眾教訓,大皇子也是害怕下人無禮,直接許下萬金一城,向大夏致歉呢。”
五萬金、疏勒城。
西戎大皇子感覺冥冥之中,有一隻無形的手,將自己套進了麻袋。
他慫了。
沈雁歸一雙無辜的大眼睛,越過眾人,落在大皇子身上,“萬金一城?難怪人家都說西戎果然是西域諸國之中的長兄,行事豪爽、出手闊綽,確實是諸國表率。”
大皇子後退的腳步停住。
大皇子妃看自家夫君頂不住事,立刻道:“多謝汗妃誇讚,隻要是西戎的錯,西戎都會承認,是嗎,夫君?”
她在提醒大皇子,不是咱西戎的錯,先前的許諾便不作數。
此時此刻,眾人總算注意到地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