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緋說過那是調理體寒的湯藥,她的體質一到冬天,手腳跟冰塊沒什麼區彆。
隻是連喝了幾天,她真的有點喝不下去。
背簍放到廚房,再出來,那挺直的腰背彎了下去。
提著一包蜜餞,像個無骨蟲似的,慢慢走進堂屋,努著嘴假哭道。
“還要喝幾天呀?”
看她無精打采地模樣,顧緋過去拉住她的手腕,牽著她走到板凳坐下。
低沉的聲音放柔了些許:“再喝一天,這個階段便不用再喝了。”
這意思是還有下個階段?
正在拆油紙的赫然頓住,一向喜歡往上翹的嘴,逐漸往下拉低,聲音也沒了往日的活力。
“下個階段是什麼時候呀?”
顧緋輕輕撥開她一隻手,單手解開剩下的油紙。
指腹時不時會摩挲到李小魚的手指,後者看了眼那隻漂亮的大手。
收回了自己的手。
油紙展開,看著裡麵十來顆蜜餞,顧緋眉宇一蹙,眼底閃過一抹不解。
看向那張皺成一團的小臉。
他聲音聽不出情緒:“很苦?”
李小魚癟著嘴,怏怏地回了兩個字:“超苦。”
她說話的同時,顧緋看向那碗因熬了幾次,顏色並不深黑的藥,他端起來小喝了一口。
然後放下,臉色沒有一絲變化。
見狀,李小魚秀眉一挑,好奇地問:“你不覺得苦?”
顧緋微微搖頭。
這藥喝在他嘴裡,跟沒味差不多。
看他一臉輕鬆,李小魚想到他和風無度是師兄弟,他醫術也不低,估計是打小泡藥罐子裡,對這些藥材都免疫了吧。
這話她沒說出來。
苦中作樂,開玩笑道:“咱倆味覺差還挺大呀。”
每個人對苦的承受力都不同,顧緋能承受的,李小魚不一定能承受。
見他拿起碗要離開堂屋。
李小魚不解地問:“你拿去哪兒?”
“這藥彆喝了,我重新給你調配”,先前幾次喝藥,他都不在她麵前,不知道這藥對她來說,這麼苦。
“下一副藥你再調吧。”
站起身,拿走他手上的碗,摸著碗邊溫度不是很燙。
她閉上眼睛,大口大口喝完。
她嘶了一聲:“苦死我了。”
放下碗,連續往嘴裡塞了兩顆蜜餞,甜甜的味道在口腔散開,慢慢壓下了苦味。
顧緋偏頭看去。
碗底隻剩下一點藥渣,再看咀嚼著蜜餞,眼角掛著淚花的女子。
想到她要去西北。
他什麼話也沒問,拿著碗離開了。
連續幾日都是陰天,今天也不例外,李小魚在打鍋盔,顧緋坐在板凳上,看之前買的那本書。
時不時吹來一陣冬風,把鍋盔放到爐子裡烤。
李小魚手放到爐子外圍,借著爐壁傳來的熱度,溫暖一雙冰冷的手。
她站在廚房這邊,看著另一端的顧緋。
他生得好看,認真看書的他,身上染著一股溫和感,隨著翻頁的細微沙沙聲,他指尖的動作也變得柔和。
就連那一向麵無表情的臉,這樣看著。
也似乎溫柔了不少。
想著一路走來,見過他多變的一麵。
她嘴角翹起一抹弧度,偏頭望向空氣綿綿,烏雲飄散的天空,腦子裡浮出跟師爺說的話。
在她看過來的第一眼,顧緋就發現了她。
在她抬頭望天時,他餘光掠去。
冷風拂起她兩側的青絲,那雙清澈的桃花眼一眨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