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萬霜華獨自起身,走到陽台抽煙。
自從結束了顛沛流離的漂泊,她已經很少抽煙。
二十六樓的陽台,大風呼嘯著掠過,將指間燃儘的煙灰吹向遠方。看著飛遠的煙灰,她驀然間想起,那個教會她抽煙的女孩。
很多年的漂泊,在雲滇停留的時間最長,也是在那裡認識了小童。
從宏州到瑞市,再到昆市,那些年,一直和小童在一起。兩個懵懂、艱辛的小姐妹,相依為命。
華姐,咱倆的身材、臉蛋一樣好,知道為什麼我的客人比你多嗎?
萬霜華一愣,懵懂地搖頭。
小童附在她耳邊悄悄地說,你要學會抽煙。陪客人喝酒、唱歌的時候,姿態優雅地抽煙,最能吸引那些笨男人了。
喏,就像我這樣。
說完,小童做了個抽煙的姿勢。
妖嬈,嫵媚,談不上。卻自有一股青澀、落拓的優雅。
末了又俯近耳邊輕聲道,記著了,一般人我不告訴她!
鬼丫頭。萬霜華笑盈盈地看她。
但是從那以後,她跟著小童學會了抽煙。
有一次小童又問她,華姐,萬霜華是你的真名嗎?
她有些莫名,懵懂地點頭。
小童“吃吃”地笑,在夜場混哪有用真名的呀?換一個吧。
萬霜華有些怔,隨即淡淡地笑道,管他呢,不就是個名字而已。
末了,她有些黯然。我叫什麼,還有人會在乎嗎?
你呢?萬霜華問小童,小童不是你的真名?
當然不是。不過音同字不同,真名應該是“小彤”。
幾年後,萬霜華離開昆市,小彤來送她。
看著這個相依為命的小姐妹,萬霜華心中驀地一疼,她撫著她的肩說,小彤,華姐走了,要照顧好自己。
小彤眼圈兒紅紅的,卻兀自強笑著,學著電影中的口吻,雙手一抱拳,俏皮地道,天涯一彆,姐姐珍重。
說完嗬嗬嗬地笑了。
笑過之後,四目相對,突然又“哇”地一下哭出聲來。
依依惜彆,兩個親密無間的小姐妹就這麼緊緊地抱著哭了好久。
火車開動了,萬霜華看見站台上的小彤淚流滿麵,兀自奔跑著朝自己揮手……
很多年後,這個畫麵一直清晰地印在腦裡。每一次想起,眼眶濕潤,心底溫暖。
天光一點一點亮起來,天空的顏色開始變作灰藍。萬霜華看著這個城市,淡淡地吐出煙來。
龐大而落寞的城市,有些清冷。與白日裡的炎熱和夜晚的醉生夢死似乎絲毫沒有關係。
很長時間以來,第一次有這樣平靜的心情。仿佛奇遇。
開車到了騰市的時候,是晚上十點。
萬霜華沒有直接給小彤打電話,而是先找了個酒店住下。曾經是私密親熱的小姐妹,但畢竟十幾年沒見了,萬霜華知道,很多東西會隨著時間而改變,感情也一樣。
這一次來,事關重大,她必須要慎重。
兩天的時間,萬霜華隻做了一件事,借著原料采購的名義,實地考察、了解了金達礦業集團及其下屬的企業。
其中有一次,她甚至遠遠地看見了小彤。但是她沒有叫她,隻是遠遠地看著,看著那個曾經教會她抽煙的女孩,如今已是金達礦業最大的老板。
依稀中又看見,車窗外,那個奔跑著揮手的女孩淚流滿麵……
萬霜華漸漸下定了決心。
金達礦業辦公室,下午六點。
快要下班的時候,秘書突然走進來,“朱總,有人找您?您看,是約她明天?還是直接推了?”
朱彤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這個時間,會是誰呢?
“什麼人?”
“不知道,一個女的,三十幾歲的樣子,挺漂亮的。她說是您很久以前的朋友。”秘書小心翼翼地說道。
女的?朋友?朱彤想了想,“讓她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