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又對小竹交代了幾句運功修煉的注意事項之後,便離開了內院,向著老宅的方向走去。
說是老宅,其實這個“老”字也隻是相對而言,當年在陸天英的影響下,陸家開始崛起之後,各房也隨之開枝散葉,各自興建了新的宅子,因此原本的陸家大宅便順理成章地成了老宅。
實際上這裡的建築不但並不顯得老舊,反而還有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
重新走在這些熟悉的院落之中,陸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以前每當逢年過節的時候,到這裡來向爺爺拜年問候的情景,心中不禁有一種恍如隔世的疏離之感。
也許,這樣的場景今後是很難再次重現了……
“表少爺,您來了!這邊請,老太爺已經在祖屋裡麵等您了。”
陸羽來到陸老太爺的居住的院子外麵,正準備叫下人通傳,沒想到負責護衛陸老太爺安全的教頭陸永福便率先迎了上來,畢恭畢敬地說道。
陸羽微微怔了一下,然後不禁笑了起來。
看這樣子,爺爺也已經有幾分猜到了自己的身份,畢竟陸家有什麼親戚他可以說是一清二楚,現在他毫不懷疑地就認下了自己這“表少爺”的身份,說明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絕對不可能是表麵上這麼簡單。
“有勞了。”陸羽平和地說道。
陸永福不禁深深地看了麵前這個刀疤大漢一眼,此時五裡碼頭所發生事情的每一個細節,他都已經聽說了,實在難以想象,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家夥,竟然擁有著能令京都第一劍手都避戰而逃的力量。
他倒也沒有太過深想,隻是覺得這人肯定不可能是陸家的遠房表親,否則的話怎麼可能這麼多年都沒有聽說過他的名號,反倒覺得這人肯定是羽少爺在大離劍宗結識到的厲害人物。
不過,既然老太爺都認下了他表少爺的身份,那麼這件事情根本就不容旁人質疑了。
“請隨我來。”
陸永福略一躬身,引著陸羽走進了院子。
進入院子之後,陸羽留意到偌大的一個院落,居然空無一人,顯然是爺爺已經先一步將所有的下人都提前調走了,這說明他不但看出了自己的身份有異,還早就料到了自己會過來拜會。
很快,陸永福便將陸羽領到了一座高大典雅的建築附近,還在圍牆的外麵,陸永福就遠遠地頓住了腳步。
“老太爺就在前麵的屋子裡,表少爺自己過去吧,我在外間為你們把風。”
其實陸羽對這裡的地形原本就很熟悉,根本就不需要陸永福的指引,聞言他也不客氣,道了一聲謝之後,便徑自走向了那棟高大典雅的建築。
大門推開。
隻見大廳的正中,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坐在輪椅上,目光定格在自己的臉上,滄桑的眼神之中飽含著一股熱切的期待。
陸羽也不賣什麼關子,直接伸手朝臉上抹去,恢複了自己原本的樣貌,然後一下在老人的麵前拜倒了下來。
“爺爺……小羽回來看你了!”
“好!好!好……”
陸文堯神情激動,一口氣連說了一串的“好”字,眼眶之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渾濁的淚水。
“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小子……要不然我們陸家哪來一門王姓的親戚,還有那兩位隨你同行而來的大離劍宗弟子也不可能是一副對你言聽計從的態度……”
陸羽心中暗說了一聲,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他深深地叩了一首,又道:“小羽這次闖下大禍,害得整個陸家被各大家族圍攻,差點鑄成大錯,更連累爺爺擔心操勞,實在是罪責深重,請爺爺責罰我吧!”
表麵上看起來,這番話其實有些沒必要,再怎麼樣陸老太爺都不可能懲罰現在的陸羽,但這表明的卻是陸羽的態度,一種認錯的態度。
遙想當初自己被項辰跟步漪聯手廢去氣海,還被他們冤枉自己非禮項家的未婚妻,正是爺爺忍氣吞聲地向項、步兩人道歉,儘力維護了自己。
之後自己殺死了項辰,遠遁至大離劍宗,在這邊留下的是一堆的爛攤子,可以想象在當初的那種情況之下,整個陸家是如何的人心惶惶,爺爺又該是儘了多大的努力,才讓一切又回歸到了正軌。
因此,陸羽的這一番話乃是發自肺腑,誠摯無比。
“起來吧!”
陸文堯擺了擺手。
“能看到你安然無恙地回來,我便已經很開心了,又怎麼會怪你?”
“再說了,不遭人嫉是庸才,你又何錯之有?我們陸家既然享受了因你而帶來的名聲與利益,那麼因此而要承擔風險也在情理之中,一家子的事,又哪來什麼錯不錯的?”
“我這番話,不是因為你如今出人頭地了才這樣說過,便是在你聲名未顯之時,我也是儘力維護你的,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一個家族,血濃於水,打斷了骨頭連著筋,理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裡麵的道理,你明白嗎?”
顯然,陸文堯的最後一句話,是在為大房、二房、四房的人說情,他擔心陸羽少年心性,一朝得誌,難免氣量不夠,希望陸羽能夠冰釋前嫌,真心接納其餘幾房的陸家子弟。
畢竟陸羽如今的威勢已經不可估量,若是他仍對當初其餘幾房侵吞三房的舊事念念不忘的話,隻要他一個念頭,那麼另外幾房的子弟便要萬劫不複。
他不知道的是,陸羽如今的心性早已超脫,見識過廣闊大海與無垠星空的人,又豈還會計較過去在小魚塘裡麵的魚蝦爭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