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被這麼一摔,是徹底摔清醒了。
這年頭,活得最不容易的就是他們當大夫的。
一旦遇到達官顯貴,尤其是疑難雜症,治得好不一定有賞,治不好或者治療效果達不到達官貴人想要的程度,那就成了他們的罪過。
周九河終於回憶起了,曾經他也用同樣的力度甩開過年僅十歲的周瑞安。
老大夫便已經哎呦呦捂著胳膊喊上疼
“不行了,我這胳膊不行了。”
最初跪著把他請來的那下人緊張地看著他
“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老大夫滿臉痛苦護著自己手臂道
“令少爺的傷在皮肉裡,要想治療就必須得開刀,但老夫剛剛不慎摔傷了自己的右手,現在肩膀和手臂都疼得厲害,恐怕連刀都拿不穩了。”
他沒直接說是被周九河摔的,已經算給兩人留了體麵。
周九河眉頭一緊,目光冷然。
剛剛還好好的,忽然就拿不了刀了。
擺明了是記恨剛剛被他甩出去那一下,不想再給周瑞安診治。
也好,換個人也成。
這老頭對他懷有芥蒂,就算真的讓他救助周瑞安,他也擔心對方不會儘力。
“既然治不了,就彆在這浪費時間了,來人,送客。”
下人一聽,臉色頓時焦急起來
“不行啊司令,這已經是咱們羊城最好的大夫。”
“不就是點小傷,軍隊裡那麼多軍醫,戰場上中了子彈都治得好,還怕他們治不好一個孩子?”
周九河堅持讓人送客。
老大夫半點不掙紮,出了門以後立刻轉身就跑。
回家之後片刻不停留,連夜就叫他老婆孩子收拾出所有家當,舉家搬離了羊城。
“人之所以能靠著兩隻腳立足於天地間,全靠腰腿上的筋骨,我剛才摸骨診斷,那孩子分明是胯上的骨頭都斷了。
這種傷,要麼一輩子不治,讓他感染發燒至死,要麼開刀把壞掉的骨頭取出去,但這樣治完,他的一條腿也肯定廢了,以後恐怕再也不能正常走路。”
周九河性格陰晴難測,老大夫不敢賭對方會不會在意識到事情無法挽回後,再遷怒到他頭上。
因此跟家人講明了利害關係,一家人就此,連夜離開羊城。
好在他是大夫,這年頭,行醫的人到哪裡都能有口飯吃。
周家,軍部擅長外傷的隊醫來給周瑞安診治後,說出了跟老大夫一模一樣的結論。
“治不好?什麼叫治不好?”周九河暴怒。
無法接受前不久還是他的驕傲,被他帶出去到處接受讚揚的兒子,以後就隻能成為一個走路一瘸一拐的跛子。
軍醫公事公辦,據實已告
“骨頭碎裂的太嚴重了,而且病情也耽誤的太久,要是剛受傷時就及時叫醫生來看,也許還能有法子補救,但現在說什麼都是晚了。”
耽誤的太久?沒有及時請醫生?現在已經晚了?
晚了?
周九河神情怔忪,無法接受地往後退了兩步。
高大的身子,頹喪地坐在椅子上,低頭的一瞬間臉上浮現深深懊悔。
明明昨天晚上,周瑞安被強行帶回房間前就一直在喊疼,說他要看醫生。
他怎麼就沒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