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劉碩。”劉俊被搞得頗為無語。
這年月,有冒認老子的,卻沒有亂認爹的。王老五咄咄逼人地看著劉俊,想從劉俊臉上看出什麼貓膩,但看了又看,卻始終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喂,王老五,王老五,切莫亂來,莫要亂來啊”有人在大聲喊著,一道消瘦的身影從遠而近,約十餘息便到了幾人眼前。
“我就知道王老五你這頭強驢,動不動就喜歡拖你這把九環刀”來人剛一停下,便開始數落王老五。
這就讓劉俊甚至有種錯覺,這人是來幫自己的,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錯了。
“我這麼說,隻是不想王老五率先動手而已,像打架這麼過癮的事,又怎麼能少得了我李三刀,哈哈哈,小子,上當了吧?”回身一掏,同樣也是在柴火堆裡拎出一柄大刀。
劉俊眉毛挑了挑,不知道那柴火堆裡還藏有多少武器。聞聽此李三刀所言,差點沒被鼻子都給氣歪了,搞半天,這個也是要打一架啊,看著眼前兩人,他實在提不起興趣,王老五跛著腳,而眼前自稱李三刀的這人左邊的衣袖空蕩蕩的,明顯也是一個殘廢之人。
“我乃原平原王劉碩子嗣,現朝廷新封之平原王,爾等速速退去,否則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劉俊沒辦法,隻好端起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
“你說你是劉老爺的子嗣,也罷,東西拿來。”李三刀手執鋼刀,向著劉俊一點,轉頭看了看王老五。
劉俊愕然道,“拿什麼東西?”
“印綬真當我們鄉下人沒見過世麵啊?”王老五配合著李三刀的動作,左手向前一伸,右手的刀收了回去,刀尖向下。
劉俊無奈,隻得叫糜貞回去找賈詡取來印綬。卻又聽得兩人在一旁竊竊私語。
“喂,我說王老五,你懂不懂怎麼辨彆印綬?”
“這我哪知道?之前我也沒見過劉老爺的印授啊,要不等下我們乾脆不認算了。”
“這哪行,不過你說印,我倒是發現了一個印,你看到沒有,眼前的這人長得跟劉老爺還真像啊想來也不能隨便叫一個人做爹吧,多半是真的”
“咦,你讓皇上封我個平原王當當看,我管你倆都叫爹”
劉俊不禁愕然失笑,心中不禁暗笑原來是兩個沒文化的大老粗。
印綬很快便已取來,兩人拿著看了又看,劉俊笑眯眯地看著兩人,那模樣有點像是在看耍猴的。
“嗯,這確實像是真的,”李三刀忽然麵色一肅,拉著王老五單膝跪地,將手中印綬高舉過頭歸還,“平原王府護衛長李環率王五恭迎平原王。”
這一來,卻是把劉俊再次鬨得一愣一愣的。當下也隻得接過印綬向二人道,“請起來吧,不過,二位是如何認定我這個平原王的呢?”
“這便是我鬥膽請公子給我們驗明正身!”李三刀大聲道,“當日,主母難產,河間解瀆亭候到訪,適逢不才在後院當值,曾聽穩婆言道,‘公子腳踏七星,掌管天下太平’,環不解,曾事後複問穩婆,穩婆曾道,公子腳板下有七顆痣,請公子脫去鞋襪,給環一個驗明正身的機會。”
劉俊看著眼前滿頭銀發的老者,隻覺鼻孔發酸,遲疑道,“爾等是昔日平原王府的護衛?”一邊說,一邊走向王老五適合生火的小馬紮,緩緩坐下,脫去了鞋襪,露出他那雙大腳板。
“果真,果真是小公子歸來,天可憐見啊”王老五有點無動於衷,隻是抽了抽臉上那副死人臉,抽了抽鼻頭,李三刀卻已是泣不成聲。
沒錯,就是泣不成聲,現在他的嘴巴張得老大,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兩行熱淚滾滾而下,打濕了大片起伏的胸口,張大的嘴巴光顧著大口大口喘氣了。
“喂,李三刀,收起你那副鬼樣子,小公子歸來,是大喜之事,你這是要作甚。”李三刀的屁股挨了一腳,止不住打了個趔趄,同時將他從悲傷世界中喚回。“你王老五,信不信我揍你,敢踢我屁股,反天了你”換平日,李三刀早就上去對前王老五大打出手了,但今天愣是忍住了,隻是罵罵咧咧地說了一句,便沒有再理會王老五,但整個人似乎也回過神來,衝著劉俊微微一笑,“今日小公子回府,實屬大喜,屬下去把眾兄弟叫來,讓大夥高興高興。”
看著一臉興奮的李三刀,劉俊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眼前的這塊地方,他還是很難很難將王府二字與之關聯到一起。
夕陽西下,晚霞映照著兩個老人略略佝僂的背影,他們依舊堅守在那片破落的平原王府。歲月流轉,風雨洗禮,但他們的信念卻從未改變。他們用自己的方式,詮釋著對王府的無儘忠誠。
也許,在老人的心中,這裡依舊是那個充滿歡聲笑語的家。那個可以用生命守護的地方。想到這,劉俊不禁心中一酸,借著低頭穿鞋襪的機會,迅速地抹去了眼裡的晶瑩。
“王老五,你個二貨,咋還不去叫人”話猶未儘,嘎然而止,看到王老五正斜著眼瞟著自己,此時似乎想起了什麼,笑罵了一句,“個龜兒子,也不叫我一下,我這便去。”說完,朝著劉俊一拱手匆匆離去。
“老人家,你煮了那麼多的飯啊,你一個人吃得完嗎?”見警戒解除,糜貞的膽子也是賊大,一點也不怕眼前這個持刀的老人,走到灶台邊上,揭開了鍋。
鍋裡蒸的是米飯,蓋剛打開,飯香撲鼻而來,王老五似乎對著這個拿著豬頭肉的姑娘特彆友好,見糜貞開鍋,並不生氣,反而牛頭不搭馬嘴地笑嗬嗬道,“嗬嗬,丫頭心善啊好人有好報,丫頭以後嫁個如意郎君,開枝散葉萬萬年”
又是這一句,糜貞羞得滿臉通紅,拉著剛剛站起身的劉俊,逃似地飛快離開,剩下王老五呆呆地看著兩人的背影,喃喃自語,“像,真像啊”
“傳令下去,就在此處安營紮寨,埋鍋造飯。”劉俊回到隊伍中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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