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色彩在扭曲……現實在崩塌……我的眼睛……它們看到了什麼?”
信徒的臉上浮現出痛苦,鮮血從他的七竅流出,但他依然在竭力抵抗,仿佛在進行一場注定失敗的殊死搏鬥。
星榆冷漠地注視著這一切。
她感受到一種奇特的滿足感,不是來自於勝利,而是源於全新的發現。
方才的震動讓她察覺,人類的語言,在達到某種強度之後,同樣可以輕度地影響現實。
普通人的話語之所以無法改變世界,僅僅是因為其中蘊含的能量過於微弱,又被冗雜的詞彙和文字所稀釋。
文字是囚禁思想的牢籠,發音是掩蓋意圖的噪音,語言是規律的失真傳播。
在此之下,本質早已被這些介質所衝淡、扭曲。
而她的語言,卻是直接聯通兩界的橋梁。
每一個音節都是純粹概念的結晶,不需要繁複的詞句就能傳達最底層的奧秘。
如果人類的語言能夠在現實中激起漣漪,那麼她的語言就是能夠掀起滔天巨浪的力量。
是的,作為虛空的子嗣……她先前剿滅敵人的方式仍然可笑。
以她自身的存在狀態,僅憑言語的力量,就足以為世界帶來舊有的毀滅與新生的洗禮。
星榆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痛苦掙紮的信徒身上。
她嘗試吐出一個新的詞語。
“zhini。”
屈服,死去,回歸淵流。
命令如同實質化的力量,瞬間籠罩了整個房間。
信徒的身體立刻開始崩解,皮膚裂開,血肉翻騰,仿佛有什麼東西要從他體內破體而出。
他的眼睛充血突出,嘴唇開裂,皮膚下浮現出詭異的符文,卻又一寸一寸地崩解。
意識到自己的終末將至,信徒陷入了瘋狂的絕望。
他瘋狂地伸出雙手,仿佛要抓住什麼看不見的東西。
“至高無上的洞見之主!您最忠誠的仆人在此祈求!我的血肉正在分解,我的意識即將升華!”他不顧一切地嘶吼著,“請接納我的獻祭,讓我的意識超越肉體的桎梏!讓我成為您的眼睛,讓我的存在融入您的全知全能!我願成為您洞察萬物的無數瞳孔之一!”
他的祈求似乎落入了虛無。
周圍的屍體早已化為灰燼,隻剩下一些微弱閃爍的黑色線條在空中飄蕩。
這些殘餘的力量無法阻止信徒身體的持續崩塌。
儘管如此,信徒的身體還是開始發生詭異的變化。
他的眼睛開始膨脹,變得巨大而突出,眼球表麵浮現出複雜的符文。
巨大、突出、布滿符文的眼球瘋狂地轉動著,仿佛在做最後的掙紮,試圖洞穿現實的表象。
“我感到了!洞見之主,我感受到了您的意誌在我體內流淌!”信徒痛苦地呐喊,“祈求您!祈求您!光譜的編織者啊,更進一步!予我新生,讓我的肉體成為您顯現的聖壇!
信徒的身體其它部分繼續緩慢崩裂,仿佛仍然在做著某種抵抗。
但除了眼睛卻依然保持著人類的形態,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所束縛。
“為什麼……為什麼您不回應我?”不自然膨脹的眼球不斷溢出血淚,近乎絕望的啜泣,“以我的眼球為棱鏡,以我的骨髓為墨水,以我的血液為畫布!讓我的每一寸肉體都成為您反射真理的明鏡!讓我成為您洞察的容器!哪怕隻有一瞬!”
並非沒有回應。
星榆能看到,在虛界中,確實開始有血紅色的力量如同細線般緩緩彙聚。
但那力量極度微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光譜”。
“反射”。
“洞察”。
隨著每一個詞的吐出,那力量的通道都明顯地擴張,彙聚力量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這幅畫麵讓她本能地感到不快。
“為何您的注視不垂憐於我?難道她才是您真正的選民?不,虹眼之神明啊!我才是您最忠誠的仆從!您……還在注視著我嗎?還是您的目光已經被她奪走了?不!我才是您忠誠的仆人!讓我證明!讓我用我的存在來彰顯您的榮光!”
令她厭惡的力量徒勞地積累著。
煩躁感在星榆心中蔓延,她決定不再拖延,乾脆利落地結束這場鬨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