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那件事,本就是樊萱的心魔。殺了人不說,還在與徐懷穀的最後一戰中落敗,對她的心性產生了不可磨滅的影響。
當時正是她鋒芒最盛之時,便是被稱作東扶搖洲年輕一輩第一人也不為過,然而敗給徐懷穀,況且敗得那麼狼狽,不僅自己丟儘了臉麵,就連自家師父、自家宗門一起受辱。她當時最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這口氣如何咽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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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自那之後,她便滋生了心魔,這場敗仗便成了她心中執念,徐懷穀也成為了她心中的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她樊萱,一場敗了,這一輩子便都敗了,永遠都要活在徐懷穀的陰影之下。
有了這樣的念頭,還談何修行?因此這麼多年過去,樊萱也隻從當年的五境巔峰堪堪破了一境,成了六境而已,比起徐懷穀的八境差了太多,就連李思青等人也有七境。
往日風光不再,她反而漸漸放下了包袱,心性大變,竟變得平淡了許多,懶於修行了。唯有一點,縱使彆人都覺得她前程儘毀,大歎可惜,然而她的師父慕容狄依舊待她如初,沒有一絲一毫責備,故而樊萱也逐漸認可了自己的變化。以至於這次再見徐懷穀,看見他這些年修為突飛猛進,比自己高出整整兩境,也隻是暗暗吃了一驚,彆無他想了。
修行易,修心難。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鋒芒過盛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這些都是陳年舊事了,本來該爛在肚子裡,然而楚秀楊一提起,樊萱的心湖難免再起漣漪。她想著那些往事,不覺有些走神了,喃喃低語道“當年是我不懂事,年輕氣盛,殺了他身邊一個親近的人。”
楚秀楊忙勸道“想必也是無意之舉。”
“一半有意,一半無意。”樊萱神情木訥,“你也不必勸我,總之,是我大錯特錯。如今想來,便是他當年殺了我,也不過是一命償一命罷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莫名的,楚秀楊有些同情她。楚秀楊想了一想,說道“你也是真心改過了,不如我去和徐懷穀說說,想必……”
“不必了。”樊萱忙打斷了她,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這件事請你千萬彆去找他求情,就當我今天沒和你說過這些。總之,這結解得開也好,解不開也好,我都認了。就算被他冷眼相待一輩子,也是我活該。”
楚秀楊心中五味雜陳,隻得道“好吧,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會守口如瓶。”
樊萱點頭道“嗯,多謝體諒。”
樊萱心中有事,沒了閒聊的念頭。楚秀楊心中暗暗歎息,又要養傷,便也閉上眼,不說話了。
二人靜靜坐著,約莫又是兩三個時辰過去,楚秀楊心中默默盤算著時辰,想著還落在後麵的五萬多將士,心中難免焦急。黃昏時候,軍隊依舊沒有消息,她實在等不及,便催著樊萱去問了薑將軍,卻被告知斥候那邊沒發現後麵有人跟上來的蹤跡。
本來應該好好養傷,這下卻徹底睡不著了。夜裡,楚秀楊焦心難耐,一是擔心軍隊傷亡,二是擔心徐懷穀,每隔一個時辰,便讓樊萱去問一遍,卻還是沒有任何消息。樊萱見她連覺也睡不著,心中也是擔心。一直到了後半夜,才有斥候快馬來報,說是看見有零零散散的隊伍從南邊過來,薑將軍不敢耽誤,連忙告知楚秀楊。
楚秀楊忙問那斥候,那斥候一口咬定說看得真切,是人不是妖。楚秀楊讓薑將軍安排人前去接應,心中既有喜,又有憂。
喜的是那落下的大軍總算有了消息,憂的是那斥候說隻看見零零散散的隊伍,就算真是他們,隻怕傷亡也很慘重。
樊萱見她這副模樣,便勸道“你這傷得可不輕,若不是我及時給你喂下丹藥,換做是尋常大夫隻怕也是治不好的。如今後麵的軍隊總算有了消息,是死是活也有了定數,你還是睡會兒吧。現在都已經是後半夜了,一個多時辰天就要亮了,睡會兒才好養傷。”
楚秀楊朝她笑道“樊姑娘說得輕巧,如今這般情形,我便是想睡,也睡不著。”
“這倒無妨。我身上還有一種助眠的丹藥,含下之後,便可以撇清思緒,即刻入睡。你要的話,我給你喂一顆就是了。”
楚秀楊笑道“那就有勞姑娘了。軍營裡一有事情,還請立刻叫醒我。”
樊萱點頭答應下來,又從袖口裡掏出一顆圓潤丹藥,和水給她咽下,楚秀楊不一會兒便兩眼朦朧,安靜地睡了。
看見她睡下,樊萱揉了揉眉心,不覺打了個哈欠。
雖說她是修士,然而黎明時刻的突圍一戰,隨即在營地裡又陪著楚秀楊這許久,縱然她是修士,也有些乏了。她走到營帳外看了看,隻見大多帳子裡都熄了燈火,隻有負責守夜的士卒還在兢兢業業地巡邏。
將士們在帳子裡隨地躺成一片,享受著這片刻的安寧,他們的鼾聲隔著老遠都還聽得清楚。
聽著這些,樊萱的心感覺很靜。
她走回自己的帳子裡,在楚秀楊的“床”沿邊坐下,微微彎腰,用手托著下巴,蹙著彎彎的眉毛,想起那些事情來。不知不覺間,一股埋伏已久的困意襲來,她就這麼坐著打了個小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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