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那螣蛇一動不動,已經準備引頸受戮,徐懷穀沒來由地心中有些不忍。可這螣蛇之前殺了那麼多的將士,好幾名修士也在它的手下喪了性命,若是不殺它,如何對得起那些死去的人?
徐懷穀心中一狠,那柄飛劍轉眼間對著它的頭顱便直直插下。
樊萱輕輕歎息了一聲,傳入了徐懷穀的耳中。於是那柄飛劍的劍尖剛好接觸到螣蛇的鱗片,頓時戛然而止,終究沒有刺下去。
見到此景,眾人皆驚異地看向徐懷穀。徐懷穀長歎了一口氣,伸手把飛劍喚了回來,沒有殺它。
韋彩衣眉頭擰成一條繩,不悅地說道“怎麼?這也下不去殺手?你好歹也是修士,連這點硬心腸都沒有?我好奇你是怎麼活到今天的?”
徐懷穀低頭,想了一想,道“這螣蛇心智並不差,懂得進退。妖族不要它,或許它能回心改過,願意為我們人族效力。”
韋彩衣冷聲道“它殺了那麼多的人,誰會接納它?就算它想,隻怕也沒人給它這個機會,我看你不過是婦人之仁罷了。”
隨即她又說道“也罷,既然我剛才說過,這隻螣蛇交由你處置,我就不管了。你是放還是殺,都隨你的便。隻有一件事,若你不殺它,自然彆想在我這裡換到仙兵法袍。”
徐懷穀猶豫了。韋彩衣的臉色陰雲密布,顯然對徐懷穀的態度很不滿意,然而徐懷穀有自己的打算。他思索了半晌,突然問樊萱道“你覺得呢?我該怎麼做?”
徐懷穀竟然會問她的意見?樊萱驚了一下,隨即蹙眉道“這螣蛇其實本事不低,心智也比一般妖族強。隻是確實如韋前輩所說,它手上所沾染的人族性命太多了,你若是不殺它,隻怕難平人心。”
“可它剛才差點要了你的命。”
樊萱愣了一愣,說道“我也隻是實話實說罷了。”
徐懷穀轉頭看向螣蛇,隻見它發覺徐懷穀並沒有殺它,此時也睜開眸子,遠遠地看向他,眼神複雜,情感難明。看書溂
那雙眸子,徐懷穀與它交戰好幾次,之前竟沒有仔細去看過,這時候才有了時間認真去看。卻見那蛇生得一雙淺紅的眸子,好似秋初的楓葉一樣,朦朧的霞紅。如所有蛇一般,它的瞳孔也是一對漂亮的棱花瞳子,讓徐懷穀不由得想起那一個人來。
她也是漂亮的棱花瞳孔,隻不過是翠綠色的,那是徐懷穀見過的最美的一雙眼睛。他愈發動了惻隱之心。
徐懷穀遠遠站在飛劍上,問那螣蛇道“我問你,你可願意歸順我人族?”
螣蛇似是始料不及,愣了好半晌,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徐懷穀又問了一遍,那螣蛇終於再次開口了“如何歸順?難道是回到戰場上,為你們人族殺我自己的族人不成?”
徐懷穀搖了搖頭,道“你跟著我,就行。你若是想上戰場,我自然不攔著你,若是你做不到,我也不強求。”
螣蛇猶豫了,半晌,它又問道“若我不答應呢?你是不是立馬就要殺了我?”
徐懷穀道“我不殺你,天地之大,你想去哪就去哪。”
螣蛇自嘲地笑了一聲,低頭自言自語道“天地之大,天地之大……天地雖大,我的族人不要我,我能去哪裡呢?”
徐懷穀沒有說話,隻直直地看著它,樊萱也默默地看著徐懷穀。
螣蛇低頭喃喃良久,終於抬頭,看向徐懷穀,道“你既然願意留我一條性命,那我就跟你走。我隻有一個要求,你不能逼迫我殺我的族人。”看書喇
徐懷穀點頭,朗聲道“可以,我答應你。”
螣蛇遲疑著緩緩往徐懷穀腳下走來,徐懷穀禦劍落在地麵上,收起飛劍問道“你會不會變成人形?”
螣蛇點了點頭,隨即那龐大的身軀便變作了一個人形。卻見那是個隻有半人多高的童子,赤腳站著,披頭散發,把臉龐都擋住了。他穿著一身灰布衣裳,約莫十二三歲的年齡而已。因為之前與徐懷穀交戰,妖身受傷太多,此時雖說變化成了人形,渾身也都是血淋淋的口子,在這樣一個小孩麵貌身上表現出來,著實令人不忍。
饒是徐懷穀,見那螣蛇的人形隻是一名童子,也吃了一驚。屬實是沒想到妖身如此龐大的一隻螣蛇,隻不過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而已。徐懷穀問他道“你今年多大年紀?”
螣蛇答道“我才八十七歲。我們螣蛇一族,壽命可達五百年之久,一百二十年才算成年,算起來,我都算很年輕的了。”
“你們是一族?意思是說,妖域之中不止你一條螣蛇?”
“是的。妖域之中各類妖族眾多,形成各類族群,有些大族的族人甚至有幾十萬之眾。像我螣蛇一族,乃是遠古遺留下的血脈,如今勢單力薄,族人不過幾百而已了,因此那饕餮才敢不把我放在眼裡。若是我們螣蛇一族還強大,他怎麼敢這麼做?好歹也得先問過我們族長的臉麵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