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就這麼在山崖上吹了一夜的風,聊了很多很多,大多都是當年的事。如今回想起來,那段久遠的歲月實在是一生中最美的時光。雖然大家境界都不高,眼界也淺,但是活得卻比現在瀟灑快活多了。如今,懂的東西越來越多,反而被束縛住了手腳,處處不自在。然而這就是成長,誰也無法逃避,隻能選擇麵對。
少年思無邪,最是動人。
當天邊亮起一道鮮麗的朝霞,狹長的魚肚白也逐漸顯現出來,二人坐著看完了日出,才有些不舍地站起身,依舊準備回家去了。
徐懷穀口中所說能讓清風穀存活下去的辦法,其實便藏在自己腰間的劍鞘裡。
韋彩衣與紫霞宗和扶搖宗的買賣並未談妥,如此一來,那一座上好的仙家府邸應該還在她的手裡。徐懷穀腰間的鳳羽劍雖說目前還是仙兵的品秩,然而韋彩衣自己也親口說了,隻要能找到合適的匠人,便能將其鑄造為天靈之寶。找到這個匠人,對於韋彩衣來說肯定不是難事。反正都是天靈之寶,或許她會對這把鳳羽劍感興趣。
當然,並非徐懷穀不愛惜自己這把劍,反而在他所有的劍中,他最愛的便是這一把鳳羽劍,就連龍泉也稍有次之。畢竟這把鳳羽劍,可是左丘尋留給他的。
故友的劍,如何能不珍惜?再者,這可是一把天靈之寶。如今劍還在他的手裡,所以看起來也不算什麼,但若是一旦賣出去,想要再找到一把天靈之寶品秩的劍,隻怕難如登天。就連韋彩衣這樣的十一境大修士都對天靈之寶如此渴求,他一個八境的劍修到哪去尋?
然而正如謝卿雲所說,她覺得與宗門基址比起來,宗門裡的人才最重要,徐懷穀也很讚同這一點。如果能用一把劍,換來清風穀全宗人的性命,彆說一把了,就是十把,徐懷穀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劍乃外物,沒了可以繼續找,找不到也就算了,換一把仙兵就行,然而人一旦死了,可就再難複生了。左丘尋在天之靈若知曉他現今的狀況,肯定也會答應的,他對此很篤定。
想清楚其中症結之後,這事情就很好辦了。隻要去找謝卿雲一趟,說明此事,她答應下來,便可以修書一封給韋彩衣,完成這一筆交易,就行了。
至於徐懷穀從這一筆交易中能得到什麼,他不怎麼關心。隻要像李思青一樣的六百名清風穀修士,以及柳婉兒能活下來,就是他最大的獲益了。
二人約定好晚間再去找謝卿雲商議這事,便在路上分開,各自回家去了。
徐懷穀由於昨晚一夜沒回家門,還是有些擔心如玉,因此徑直回了竹樓裡,結果卻又在路上看見了那個熟悉的小姑娘身影,正在往自家竹樓趕去,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到底這是交了什麼運氣,怎麼天天都能看見她?
小姑娘陳戚今天又換了個頭發,沒紮辮子,卻將長發分成了好幾股,旋著纏著繞在一起,又取了一根銀簪子插在中間,將其盤好,一看又是下了功夫的。瞧她步子輕快,想必昨天二人沒出什麼意外。
陳戚也很快發現了徐懷穀,便笑著轉頭,甜甜叫道“徐先生早!”
改口改的真快。徐懷穀笑了笑,也回道“陳姑娘早,這麼早去哪呢?”
陳戚放慢腳步,和徐懷穀並肩走在路上,笑答道“準備去徐先生家裡呢。昨天和如玉約好了,今天再去山上轉一轉,我知道深山裡有一處懸崖,懸崖的壁上住了一隻大鷹,帶他去看看。”
徐懷穀笑道“他答應你了?”
陳戚蹙一蹙眉,思索片刻,才有些猶豫地說道“應該算是答應了吧。”
徐懷穀笑了笑,沒再多問。
於是陳戚又好奇地問道“徐先生,我想問問,為什麼他的眼睛是紅色的呀?而且瞳子也特彆漂亮,像是玻璃鏡裡麵看到的花一樣,為什麼我不能有這樣好看的眼睛呢?”
徐懷穀笑道“可是你有漂亮的頭發,每天都能紮成不一樣的樣式,他沒有吧?所以說,好東西不能都被一個人全占了,要各有各的好,才最好。”
陳戚笑著點了點頭,道“先生說得有道理。”
“你叫我先生做什麼?我都不是你們宗門的人,不怕被你們師兄師姐聽見?”
“不會的,師兄師姐人都很好,不會在乎這些的。再說,還不是如玉一天到晚隻把‘先生’兩個字掛在嘴邊,所以我也叫先生好了。”
徐懷穀笑嗬嗬的,問道“昨天如玉都和你聊些什麼了?他笑了嗎?”
陳戚抿嘴,搖了搖頭,像是告狀似的說道“正如先生所說,他的話少得很咧!也沒見他笑,好幾次像是嘴角微微動了動,卻也笑不出來,真是急死我了。”
徐懷穀笑道“沒事,那孩子怕生,你多和他玩幾天就熟了。”
陳戚認真地點點頭,道“我一定會讓他笑出來的。”
說話間,二人已經走到了竹樓麵前。徐懷穀上前敲了敲門,如玉開門,見是徐懷穀,忙道“先生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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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懷穀點頭,進了樓裡,如玉抬頭便瞥見門口還有個小姑娘站著笑嘻嘻地看他,陳戚笑著向他打招呼道“早上好!”
如玉呆了一呆,有些木木地答道“你也好。”
徐懷穀站在屋裡,端了桌上的茶壺倒水,笑道“陳姑娘快請進來,喝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