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振正舉著千裡鏡,繼續尋找著錦州軍的營地所在,卻聽見俞亮泰在邊上說道“這個紅螺山方圓好幾十裡,這一大片,叫大紅螺山,往北有一小片餘脈,又叫小紅螺山!
“大小紅螺山之間,有個夾道溝,卻是此處通往錦州和鬆山的一個近便道路!錦州兵在這一帶的營寨,就紮在小紅螺山上!”
說到這裡,俞亮泰略微停頓了一下,然後接著說道“此前卑職初來乍到,並不了解此處地形,倒叫跟著來的錦州兵搶了先,占了咱們的一處地利!唉,今後咱們不管是用車馬走陸路,還是乘船走水路,都處在錦州兵的眼皮子底下了!”
俞亮泰說完,又歎一口氣,說完話,隨即陷入沉默,仿佛對祖大壽所部錦州兵的存在感到十分憂慮。
事實上,任何時候一種異己力量的存在,總會讓人感到憂慮。楊振能夠到體會這樣一種如同芒刺在背的感覺,他需要找祖大帥好好談一談了。
讓楊振感到有些意外的是,當天下午未時剛過,他還沒有真正清楚應當如何製造機會去與祖大帥好好溝通一次的時候,機會卻突然降臨了。
當天下午未時過了沒有多久,楊振剛剛視察完了紅螺山的營寨、礦場,在幾個將領的陪同下回到後營寨西門外不遠的烏欣河碼頭處,就看見前往夾道溝一帶巡哨的張國淦,領著自己的一隊人馬回來了。
而且在他們的身後,還跟著另外一隊披甲執銳的騎兵,看他們鮮衣怒馬、裝備齊全的樣子,就知道是錦州兵裡的重騎兵無疑了。
張臣領了火槍隊左翼的人馬迎上去接住了一問,果然是錦州兵,而且還是祖大帥的中軍,到這裡來的目的,卻是傳令楊振到小紅螺山,去麵見祖大帥。
對於這個突如其來而且顯得有點匪夷所思的命令,楊振及其麾下眾將一時驚疑不定,大部分將領都認為情況不明,決不能去。
萬一給誰拿住了,隨便按個罪名,不分青紅皂白地給砍了,到時候找誰說理去啊!
對此,楊振也有些驚訝和疑惑,因為以祖大壽遼東鎮總兵大帥的身份地位,沒有必要離開錦州城到這個地方來召見楊振。
他要是想見楊振,大可以等楊振回到了鬆山城以後,再把楊振叫到錦州城裡去見麵。
但是,正如楊振之前所想的,他認為的確是時候去見見祖大壽,並就某些問題取得彼此的諒解了。
要不然的話,紅螺山這裡的事情就不好辦,而且一旦出了鬆山往西去,凡事都要報備給錦州城的大帥府,那麼將來許多事情就不好辦了。
所以,這一次他力排眾議,留下了徐昌永和李祿等人,繼續主持整個大隊人馬在碼頭處轉運裝船,而他自己,則在祖克勇、張臣的陪同下,以及先遣營火槍隊的護送下,前往北邊所謂的小紅螺山,去麵見祖大壽。
之所以敢冒風險,不懼祖大壽麾下有些看不慣自己的將領假傳命令,是因為楊振對於整件事情,雖然感到十分意外,但是細細一想,卻又覺得一切皆在情理之中。
事實上,楊振率隊西出邊外接兵的消息,在他離開鬆山以後沒有多久,就傳到錦州城去了。
這個事情,即使楊振有心想瞞也瞞不住,何況祖大成當時帶著人馬巡邊,還親自遇到了楊振、祖克勇他們,所以他們西出邊外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
而這一點,也是讓楊振覺得很有必要儘快找祖大壽談談,而且不擔心有多大風險的一個依據。
如果祖大壽已經鐵了心投靠了滿清,那麼當他們得知鬆山團練總兵官楊振率隊去了邊外,隻需要將消息透露給滿韃子,那麼那時候恐怕楊振他們就真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若是以有心算無心,對付楊振帶去邊外的那點人馬,甚至都不需要滿韃子出動大軍,或者親自動手,而隻需要勒令東蒙一帶的部落集結起大批騎兵,就能將楊振他們一行團滅在草原之上。
而這一點,也正是楊振在邊外草原上的時候,始終提心吊膽,不敢橫生枝節的根本原因。
但是,楊振已經率眾歸來,而這個情況,卻並沒有發生。
喀喇沁諸部的大批騎兵的確是出現了,但是從喀喇沁騎兵的一係列表現來看,他們顯然並不清楚他們麵對的真正對手是誰。
這說明,錦州城內的祖大帥雖然知道了楊振的行動,雖然有可能對楊振的這個行動相當不滿,但是他卻並沒有趁機向滿韃子出賣楊振。
那麼,是因為祖大壽及其麾下的祖家將們與滿韃子之間的溝通渠道斷了,或者受限了嗎?
恐怕也不是。
祖大壽駐守的錦州城以北,直到大淩河的對岸,除了祖家軍,已經沒有任何其他駐守遼東的大明官軍隊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