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韃子先頭隊伍抵達錦州城下的當天下午,鬆錦前線諸城一時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甚至連空氣都凜冽肅殺了幾分。
就在當天下午,祖大壽即從錦州城南門派出了一隊人馬,繞過鬆山,一路南下,前往寧遠方向去了。
他到底是求援,還是報信,楊振自是無從得知。
但是,遊弋在錦州城外圍的滿韃子鑲白旗巴牙喇,對此卻視而不見,不予阻攔,這個事實進一步驗證了楊振的判斷。
滿韃子這是要故技重施,又在搞圍點打援了。
不過祖大壽並沒有派人到鬆山來,卻又說明,祖大壽對滿韃子圍點打援的伎倆,其實也很清楚。
同樣是當天下午,楊振在總兵府的小範圍軍議之上,做出了幾個安排。
其一,命令鬆山前路中路後路三路兵馬各守防地,轉入戰時狀態,隨時準備應對滿韃子發起的進攻。
其二,鬆山城四門除了保留東門繼續照常通行之外,其他三門一律關閉,沒有楊振的手令,任何人等一律不得出入。
其三,派人傳令給仇震海、俞亮泰、嚴省三三個,叫他們控製好船隊,做好隨時聽令出海的準備。
其四,派了李守忠繼續帶隊到鬆山城北沙河口與小淩河一線巡哨,隨時觀察和報告滿韃子大軍的動向。
其五,命令張臣所部的三哨火槍手正兵、李祿麾下的幾哨擲彈手正兵預備兵,以及楊珅指揮的三哨炮兵為總預備隊,隨時支援鬆山各門可能發生的戰鬥。
除了這麼幾個迎敵應戰的常規安排之外,楊振當然也沒有忘了借著這個機會,借雞下蛋,順水推舟地在總兵府的下麵又單獨設置了一個督理軍法處。
楊振還鄭重其事地請了楊朝進這個監軍內臣,親自出來掌管這個新設的督理軍法處,請他在戰時督戰並執行軍法。
軍法的重要程度,自然不用多說。
楊振以前的隊伍人數較少,又多是他的舊部,軍法方麵馬馬虎虎,對部下的行為也多是睜隻眼閉隻眼,明麵上聽令而行就可以了。
但是現在,鬆山各路官軍不僅人馬多了,而且人馬也雜了,再繼續之前依靠情義凝結的做法是肯定不行了。
楊振倒是很想在自己的舊部之中找一個能夠擔當此項重任的人物,可是琢磨來琢磨去,沒有一個合適的。
張得貴已經領著協理營務處的擔子了,事務重要而且繁雜,同時又是剛剛上手,叫他轉任這個角色,協理營務處那個攤子誰來管呢?
同時,張得貴與先遣營裡的許多老人都是生死之交,那些人犯了軍法,以他的做派,是肯定要徇私枉法的。
至於張臣、李祿、楊珅等人又是各司其職,而且所司之職也是個頂個重要,輕易不能動彈。
剩下的其他人,比如楊占鼇、金士俊、鄧恩、馬壯等人,又都資曆淺,職級低,根本挑不起這樣的重擔。
所以,楊振思來想去,隻能是請了楊朝進領著他從京師帶來的人來做這個事情了。
對楊朝進帶到鬆山城內建立監軍衙署的那些錦衣衛和東廠人員,楊振一直是敬而遠之的態度,既不輕易開罪他們,也不去嘗試拉攏他們。
經過了幾個月的磨合,雙方相安無事。
這讓楊振覺得,或許可以給他們找一點事情做,而且這麼做了以後,久而久之有可能把他們其中的一些人拉到自己的這邊來。
而且這些人對於鬆山城各路官軍來說,都是陌生人,都是局外人,讓他們替自己去執行軍法,或許能達到更好的效果。
楊振是不會一直安坐在鬆山城裡的,等到滿韃子進攻的方向一旦確定之後,或者說他們南下進攻寧遠城的行動一旦展開之後,楊振就要親自率軍離開鬆山。
到時候,鬆山城內的營務和軍需生產,自然還是由張得貴留守處理,而乳峰崗的防務則由祖克勇負責,西門的防務還是由副將夏成德負責,南門的防務還是由副將呂品奇負責。
在這幾個平級的副將上麵,如果沒有一個人可以名正言順地統領鬆山守禦事務,那就麻煩了。
在鬆山城裡,除了楊振以外,剩下的其實就隻有監軍內臣楊朝進能夠挑起這個重任了。
當然了擁有鬆山守禦經驗同時又老資格的夏成德,也可以考慮,隻是這個夏成德終究不能讓楊振完全信任。
相比之下,楊振與楊朝進結識的時間雖然並不太久,但是兩人結交以來楊朝進的表現卻讓他十分篤定,麵對滿韃子的進攻,楊朝進不是那種會開門投降的人。
夏成德、祖克勇、呂品奇都有可能,甚至連張得貴都不好說,但是楊朝進不會。
所以,他寧肯借著設立督理軍法處的機會,讓楊朝進名正言順地出來參與一點鬆山的軍務,也不願意在關鍵時刻冒一點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