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臣的分析,再一次與楊振的猜想不謀而合,同時聽得在旁的李祿、呂品奇兩個也是頻頻點頭。
幾個人相視無言,眼睛裡充滿了奇異的光芒。
“若是果真如此的話,都督,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咱們無論如何都要攥住這個機會,這可是咱們守住鬆山,迫使滿韃子撤軍的唯一機會了!”
楊振、張臣、李祿幾個還沒說話,呂品奇有些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倒先開口了,而且一開口就是直接請命出擊
“卑職願意率領麾下重騎出城,走東門,直趨娘娘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他一個措施不及。隻需都督再為卑職麾下調撥一批飛將軍或者萬人敵!”
呂品奇原本也是堅決反對夜襲劫營的,夜襲本就難以有效指揮,再加上攻守易位,雙方形勢可就大不同了。
而且上一次鬆山保衛戰期間,時任鬆山副總兵金國鳳就曾經這麼乾過,但是每次夜襲都被敵人料中,每次都是中伏敗回,白白損失了許多精銳人馬。
直到後來,他們認清了敵我之間的兵力與戰力的巨大差距,選擇堅守不出,依托城防工事,在防守中反擊,才算是堅持了下來,並且堅持到了最後滿韃子退兵。
這一回,夏成德、呂品奇還是這樣的建議,就是堅守就行了,彆冒險出擊,彆搞什麼夜襲劫營之類的幺蛾子。
對他們來說,守住鬆山就行,守住就是功,彆總想著出奇製勝,萬一敗了,可就前功儘棄了。
可是,一想到滿韃子偽帝黃台吉今夜很可能帶了一隊人馬去了娘娘宮下榻住宿,一想到有可能把滿韃子偽帝一舉乾掉,從而立下一樁不世之功,就連一直反對冒險、反對劫營的呂品奇,都大為心動了,認為這個風險值得去冒。
至於當初直接參與布置了一切的李祿,那就更不用說了,當時就目瞪口呆、張口結舌地看著楊振,直接愣在原地了。
直到聽了呂品奇請令的話,李祿才反應過來,立刻單膝跪地,激動萬分地衝著楊振抱拳說道
“若真如此,那是合該滿韃子偽帝黃台吉今夜殞命。這真是天助都督成就一番蓋世之功也!卑職請令,今夜率部出擊,把那娘娘宮炸個底朝天!卑職願立軍令狀,不成功,則成仁!”
李祿這話,說得更狠,直接把呂品奇聽得愣住了。
在他看來,率領小股隊伍出擊,繞開鬆山城東滿韃子營地,用飛將軍和萬人敵為武器,快速攻擊,快速撤回,應當是有驚無險。
但是要想打包票,立軍令狀,說一定能把娘娘宮毀了,把滿韃子偽帝乾掉,那可有點說大話了,爭功可不是這麼爭的啊!
至少,若叫他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立軍令狀,他可絕對不敢。
所以,他見李祿這麼說,一時有點目瞪口呆,往後退縮了,摸了摸鼻子,想說什麼,最後卻沒說出來。
楊振看呂品奇和李祿這樣,當下咧嘴一笑,先是將李祿扶起,然後對他說道“你在想什麼,我心裡也很清楚。隻是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乃是先搞清楚,那隊人馬,到底是不是滿韃子偽帝黃台吉,如若不是,冒然夜襲,豈不是浪費了一次良機?”
說到這裡,楊振跳下城垛,沿著南牆,往東行去,張臣、李祿緊隨其後,包括南門守將呂品奇也跟著去了。
鬆山城池狹小,環城一周也沒多遠,沒多大工夫,一行人就到了東門。
到了這裡,登上高處,視野更加開闊,看得更遠更清,那一隊滿韃子在曠野中行進打起的火把星星點點,顯示了他們的行蹤。
楊振一行,皆知事關重大,皆肅立城頭,往東眺望,心裡推斷著各種可能,一時之間皆無人說話。
良久,東北方曠野上的那隊火光消失,隱沒進了一團影綽綽黑黢黢的地方,終於失去了蹤跡。
這個時候,一直未再說話的張臣張口說道“都督常說,天予弗取,必受其咎,此其時也!不管是不是滿韃子偽帝黃台吉移駕其中,也不管他是什麼原因移駕其中,咱們都該試上一試!
“一旦建功,不單是此次鬆山之圍立解,或許可以換來山海關外數年安穩。即便我等判斷失誤,沒能建功,不過損失一些彈藥而已。”
張臣說完,楊振還未來得及做出決定,一直跟在一邊的呂品奇突然情緒有些激動地對楊振說道
“就是啊,都督!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孤注一擲。即使判斷錯了,又能如何呢?!反正城中彈藥已經不足,等到明日滿韃子繼續重炮攻城,我們如許人馬守在城中,又能堅持多久呢?!
“不論如何,不如一試!不成蛋朝天,成了萬萬年!就賭它一把又如何?!都督,眼下形勢,還有什麼結果是我們不能接受的?!還有什麼結果是比滿韃子破城而入占領鬆山更壞的?!”
“好!那就賭它一把。成了,皆大歡喜,不成,咱們另做打算!總之炸誰不是炸呢,炸死一個是一個,左右那些準備,不能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