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其實楊振早就想對祖大壽說了,隻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今天既然祖大壽主動問起,那他再不說,可就來不及了。
而且,原本的曆史上,崇禎十三年三、四月的時候,黃台吉確實開始派人前往義州去重修義州城了,並且也開始在義州城周邊開辟大量荒地屯田。
此後不到一年的時間,義州城被滿韃子重建完成,滿韃子在義州的屯墾也大獲豐收。
到了當年的年底,滿韃子大軍雲集義州,開始以此為橋頭堡,南下進攻錦州城了。
崇禎十四年初開始的那一場決定了大明朝最終命運的鬆錦大決戰,就是從這裡一步步醞釀而成的。
雖然說現在黃台吉的情況出現了變化,他還會不會如同曆史上所做的那樣繼續派出軍隊進駐義州,楊振也說不太準了,但是針對這樣的事情,楊振還是認為寧可備而不用,不可用而無備。
彆說黃台吉隻是病了,還沒有死,就是他死了,滿韃子屢攻鬆山不下,在鬆山城下吃了那麼多苦頭,今後也一定會另做其他打算的。
而義州,就是這樣一個關鍵的地方。
“這個,讓老夫回去好好考慮考慮再說。義州城殘破不堪,要駐兵就要好好修整,眼前這個局麵,若要重修義州城,朝廷哪裡撥得出銀子來?沒有銀子,又如何在那裡築城駐兵?”
祖大壽聽了楊振的話,卻仍是不置可否,隻說要好好考慮考慮。
他的這個敷衍態度,叫楊振一時有點不能忍受。
因此,祖大壽話音剛落,楊振就接著對他說道“祖大帥,小子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祖大壽一聽,知道楊振可能有點不樂意了,當下苦笑著說道“有什麼當講不當講的,老夫知你並無私心,有話你就說吧!”
“那好,小子敢問一句,遼西是誰的遼西?”
楊振一張口,就直奔核心問題。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遼西當然是大明的遼西,是天子的遼西,是朝廷的遼西!”
祖大壽明知道楊振在說什麼,卻仍是顧左右而言它,並不按照楊振的話術回答。
“那麼滿韃子摧毀了遼西,是誰的損失最大?”
楊振緊接著的這個問話,登時讓祖大壽有些不喜了,瞪著眼對楊振說道“金海伯想說什麼,你就直接說,不必拐彎抹角,陰陽怪氣。”
“既然如此,小子就照直說了,大帥可不要生氣。”
楊振先是墊了一句,然後看著祖大壽,說道“小子的意思是,大帥你分兵派人去守義州城,首先是為了大帥你麾下的遼東鎮。為何非得朝廷撥了銀子,才能分兵去駐守義州?朝廷不拿錢,難道大帥連自己家的門戶,都要棄而不守了嗎?”
楊振這個直白的問話,果然一下子就激怒了祖大壽,隻見他冷哼一聲,突然抬手指著楊振,對楊振怒目而視,斥道
“你懂什麼?!當年孫承宗經略遼左,由南往北,大築城堡,結果如何?!一則徒耗錢糧而已,二則平白給了滿韃子分割包圍各個擊破的機會!我修義州,敵圍義州,我救還是不救?若救,當年大淩河之教訓在前,還不吸取?!”
祖大壽反過來連番氣勢洶洶的質問,倒叫楊振一時有點瞠目結舌了,不知道該如何答對了。
楊振想來想去,覺得祖大壽說的並非完全沒有道理,但是他在後世了解的情況是,祖大壽再不去駐守義州,滿韃子可就要去了。
等滿韃子把義州城經營成進攻遼西的基地,那麼鬆錦就危險了。
鬆錦危險了以後,朝廷仍然不免派軍來救,這一救,就全完了。
這是曆史上真實發生的事情,如果自己對此無所作為,不努力做出改變,任憑遼西的局麵按照曆史的劇本重演,悲慘的結局現在就可以預見。
楊振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他先是歎口氣,然後問出了一個更加直白的問題,他對祖大壽說道
“小子敢問大帥一句,若是沒有了寧錦之地,遼東鎮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到時候,大帥你,還有大帥你部下兵馬將士,又將如何自處?是準備退入關內,還是準備投了滿韃?”
“楊振!”
祖大壽聽了楊振問出的這個問題,臉色一變,直呼楊振之名,眼看就要翻臉。
但是他喝住了楊振之後,盯著看了一陣,冷哼了一聲,最後終於壓製住了怒氣,沒有真正翻臉。
“老夫知道,義州城是你廣寧後屯衛的治所,你楊振對義州有感情,但是一個小小的荒廢已久的義州城,又怎會左右我遼東鎮的前程?真是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