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經過一番救治調養,黃台吉終於再次醒轉了過來,但是醒轉過來的黃台吉卻落下了口歪眼斜,不能言語的後遺症。
更可怕的是,第二次醒轉以後的他半身不遂,根本無法行動。
出了這個情況以後,原本長身偉貌的黃台吉,一下子變得有些人不人鬼不鬼了,望之不似人君,再也沒有了以往的雄主模樣。
以前爭寵的後宮諸妃,再也沒有人花枝招展地出現在他麵前爭寵獻媚了。
宮中近侍以及內三院的滿漢親信,見了他,雖然仍舊畢恭畢敬,可是,這份畢恭畢敬之中,卻少了幾分仰望與敬畏,多了幾分同情與憐憫。
甚至連他自己,偶爾瞥見銅鏡裡麵那副嘴歪眼斜的模樣,以及那張再也合不攏的嘴裡永遠流著哈喇子的模樣,同樣心生厭惡並痛不欲生。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一貫重視帝王威嚴,一貫以天命在身自詡的黃台吉,根本不敢公開露麵召見八旗王公貝勒大臣們議事。
一旦公開露麵,讓八旗王公們看見他嘴歪眼斜、半身不遂的鬼樣子,他還能不能鎮得住盛京城裡湧動的暗流,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汗位或者帝位,都將成為一個嚴峻的問題。
所以,儘管八旗大軍從遼西撤回盛京城以後,需要處理的重要事務堆成了山,可是黃台吉也隻能暫時聽之任之,鎮之以靜了。
好在黃台吉雖然口歪眼斜,半身不遂,但是十分難得的是,他在接連中風過後,意識卻始終保持著比較清醒的狀態。
更為難得的是,黃台吉即位多年來的苦心經營,還是為他贏得了一批忠實的擁躉。
尤其是一直由他直領並且擔負守衛盛京與皇宮重任的兩黃旗上下,在關鍵時刻頗能團結一心,內外嚴守宮禁,才讓他得以在宮中安心養病。
再加上有一幫子完全依附於他的漢奸文官居中出謀劃策,使得一道道正常的旨意傳出宮門,總算在暗流湧動的緊要關頭,漸漸穩住了盛京城內的形勢。
就這樣,從十二月上旬,到十二月底,黃台吉一邊於深宮之中精心調養治療,一邊靠著內三院滿漢大學士們代擬的一道道旨意,與外界保持著聯絡。
到了正月初一正旦大朝的關鍵時刻,黃台吉終於露了一次麵,算是徹底穩住了滿清國的局麵。
崇禎十三年正月初一,也即滿清偽帝崇德五年正月初一,黃台吉在八旗王公貝勒大臣們到來之前,就已經端坐在了大政殿的禦座龍椅之上。
他麵南背北接受了朝拜之後,即由內三院的大學士們出麵遣散了來自蒙古、朝鮮與北方各部朝賀的王公使節,隨即乘坐肩輿離開了大政殿。
在這整個過程之中,黃台吉沒說一句話,但是其清醒的狀態、挺直的腰杆,以及異常銳利的眼神,還是立刻粉碎了有關他病重垂危的各種謠言。
同時,也把一直猶豫不決,不知道該不該趁機篡權奪位的多爾袞兄弟給震懾住了。
也就是到了這個時候,多爾袞才暗地裡黯然打消了借機奪權篡位的念頭。
然而一個月後,多爾袞就悔青了腸子,並對當初自己的猶豫不決,感到追悔莫及。
崇禎十三年二月初一,就在楊振率領首批移防的隊伍抵達旅順口的同一天上午,已經可以自己行走的黃台吉,在侍從攙扶下一拐一拐地來了大政殿,並在大政殿中親自召見了八旗諸王大臣。
多爾袞所期待的黃台吉病情持續惡化的情況,並沒有出現。
已經精心調養了一段時間的黃台吉,身體狀況明顯好轉,雖然腿腳不利索,走路一瘸一拐,但是畢竟可以自己行走了。
相應的是,原來口歪眼斜不能正常張口說話的情況,也明顯有所好轉,雖然說話不甚清楚,但畢竟可以自己發號施令了。
而且,黃台吉調養身體兩個月以後,第一次興師動眾召見八旗諸王大臣,就快刀斬亂麻地定下了已經紛紛擾擾了許久的諸多大事。
其一,命代善第七子滿達海繼承代善爵位,襲爵和碩禮親王,為滿洲正紅旗旗主。
其二,命嶽托長子羅洛渾繼承嶽托爵位,襲爵多羅克勤郡王,為滿洲鑲紅旗旗主。
其三,封饒餘貝勒阿巴泰為多羅饒餘郡王,命其擔任滿洲正藍旗佐理旗務王大臣,位在本旗固山額真之上。
黃台吉親口說出的這三個決定,每一個都是針對多爾袞一夥人而去的。
就在黃台吉病重期間,多爾袞一再通過內三院,向宮中也就是向黃台吉提出建議,請求任命禮親王次子碩托為正紅旗旗主,任命禮親王三子薩哈廉之子阿達禮為鑲紅旗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