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尚憲最後說出來的消息,讓在場的人都是大吃一驚,尤其是楊振和張臣這兩個直接相關的人。
楊振與張臣對視了一眼,彼此的臉色都很沉重。
楊振知道滿韃子在三月之敗以後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但是沒有想到,他們居然還打著拉上李氏朝鮮,一起進攻自己的算盤。
李氏朝鮮雖然沒有多少常備的兵馬,但是他們沿海的地方多,官船民船頗不少,若真的征調起來,彆說一千艘了,就是征調五百艘,一旦幫著滿韃子走海路進攻,那麼金海鎮的確將麵臨一個比先前更棘手的局麵。
想到這裡,楊振定了定神,對著金尚憲說道“敢問金老大人,這個消息從何而來?清虜使臣現在又到了哪裡?老大人可知清虜使臣的身份?”
不是楊振不相信金尚憲的說法,而是這些情況至關重要,涉及到楊振接下來在江華島應當如何行動。
“至於清虜使臣的身份麼,據說為首之人,乃是老奴酋之孫輩,特意從盛京來的敬謹貝勒尼堪。另有從前屢次來我東國勒索糧餉的虜將勞薩、馬福塔及所領扈從三百餘人。”
麵對楊振的詢問,金尚憲倒是沒有任何的不悅,先是說了他所知道的清使身份,然後滿臉憂慮地對楊振說道
“實不相瞞,此事乃老夫忘年交平安道兵使柳林書信告知。柳兵使遣人傳書老夫時,清使已至平壤城中矣。方才老夫所言,乃柳兵使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絕非道聽途說,更無一字虛言。”
金尚憲顯然也看出了楊振對消息來源的關切,而且他也知道這等消息的真假的確事關重大,因此說著說著,不由得有些神情激動地解釋了起來。
“自從去歲以來,楊都督你屢勝清虜,大明天子征東平虜事業,複現出一線生機。鄙國王上此時一旦出兵出糧,為清虜助戰,無異於助紂為虐,為虎作倀,老夫但有一口氣在,就決不能坐視不理!
“故而得聞此事次日,老夫即帶了壯仆出發,日夜兼程趕往漢陽,到得今日,已是一十又三日矣。然則,老夫出發之時,清使也必已啟程,算算此刻,或許鄙國王上已然鑄成大錯了啊!”
眼見這個須發皆白的老者,說起此事的時候竟然比自己還要著急,還要憂心忡忡,楊振的心中不由得有一些感動,當下對他說道
“金老大人不必太過憂慮。俗話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總會來的。而且有了金老大人告知的這些消息,清虜的算盤雖好,可是還能打得響嗎?”
金尚憲一直擔心李倧耳根子軟,有可能已經會見了清使,並且答應了清使要求,因此他的心裡十分著急。
但是當他說完了話,卻看見當麵的這個年輕都督,除了一開始有些驚詫之外,現在完全是一副穩如泰山成竹在胸的樣子,不由得有些疑惑不解。
“怎麼,都督難道已經有了應對之法?”
金尚憲這麼一問,其他幾個同在議事廳裡跪坐著的人,也一時聚精會神地看著楊振,隻等楊振說出自己的應對之法。
可惜的是,楊振的應對之法,隻是靈光乍現後的一個大體思路而已,並沒有深思熟慮的全盤計劃。
因此,眾目睽睽之下,就見楊振微微一笑,爾後淡淡說道“我的應對之法無他,唯有將計就計而已。”
原本楊振就因為自己現在的兵馬太少,實力有限,不想這一回就在朝人這邊繼續大動乾戈,如今金尚憲突然出現,給他帶來的全新消息一下子打開了楊振的思路。
讓他開始從報複李氏朝鮮的方向上,往利用李氏朝鮮的方向上轉變了。
“將計就計?!”
“沒錯,將計就計!”
金尚憲對楊振的將計就計之說,顯然有些意外,因此他將信將疑地追問了一句,但是楊振第二次回答,卻是堅定清晰無比。
“這,敢問都督,這個將計就計,是怎麼一個將計就計之法?”
跪坐在旁邊一直在聆聽金尚憲與楊振對話的沈器成,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問題。
如果楊振所謂的將計就計,意味著要維持李朝目前的局麵,那麼他們這些成了忠義歸明軍的文武將士又該如何自處呢?
但是對於如何將計就計這樣的問題,楊振是注定不會告訴他這樣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