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朝奸韓潤用女真話向尼堪說了什麼?
所說的當然是勸說敬謹貝勒尼堪不可掉以輕心,勸說敬謹貝勒尼堪一定親自下去視察每一個角落,確保排除任何一個疑點。
原本敬謹貝勒尼堪聞到了底艙裡的惡臭氣味的時候,已經有點退縮的意思了,可是架不住那個朝奸韓潤的攛掇,又想起方才林慶業的遲疑,最後還是決定要下去看看。
當然了,尼堪雖然決定下去,可他沒有選擇第一個下去,而是讓林慶業繼續走在前麵帶路,然後又讓韓潤領著幾個披甲的巴牙喇先下去。
等到林慶業、韓潤以及他的幾個護軍巴牙喇都捂著口鼻下到了底艙裡,尼堪才小心翼翼地踩著梯子慢慢下到了艙底。
底艙裡比上麵的主艙陰暗多了,隻有兩邊槳手搖櫓劃槳的孔洞處能透入些許的光亮。
尼堪下到底艙之後,就站在楊振和張臣二人身邊不遠的地方,捂著口鼻,不肯再往裡深入一步。
事實上,他下到底艙中之後也隱約看清了下麵的情況,再往裡走,確實也沒有什麼下腳的地方。
底艙兩邊坐滿了蓬頭垢麵的槳手,中間則堆滿了各式各樣散發著或腥臭的或酸腐的嗆人口鼻的氣味。
尼堪是到過漢陽城的,也曾吃過李朝君臣為他擺下的所謂宴席,所以他也能夠從複雜的難聞的氣味之中分辨出幾種來。
比如各種醃菜的味道,醬缸的味道,還有鹹魚的味道,都是他之前在漢陽城內領教過的。
除此之外,至於彆的酸臭味道,當他下到底艙看請腳下那些醃臢槳手之後,立刻就都明白了。
“韓通事,反正底艙裡都是朝人,本貝勒與他們語言不通,就由你代本貝勒到最裡麵看一看吧。”
“嗻!”
尼堪能下到這裡,已經自覺夠可以了,接下來的事情,他都交給了那個韓潤。
而那個韓潤也沒敢再進言叫尼堪親力親為。
畢竟做奴才的就是再怎麼得到主子的信任,也不能過分恃寵而驕啊。
韓潤領了命令,開始在空間不小但卻堆滿了雜物的底艙裡東看看西翻翻,到處檢查了起來。
而且為了顯出自己對大清的無比忠誠,更是掩著口鼻深入到了底艙最深處,用腳連踹起來好幾個槳手,並用朝人底層賤民使用的諺文向他們問話。
巧合的是,韓潤接連踹起來詢問的幾個槳手,碰巧都是真正的朝人槳手。
而麵對韓潤的諺文問話,他們自是立刻就用諺文進行了回答。
韓潤的用意隻是為了確認這些朝人的身份,而並在於真正問出點什麼,因此聽見他們懂得諺文,當下也就沒再多問,同時也停下了繼續往下踹人問話的舉動。
然而這個場景,卻看得楊振和張臣二人心驚肉跳,因為韓潤若繼續當下挨個詢問,輪到的就是麻克清了。
而且,如果不是剛才楊振臨時起意,本著最危險的地方就最安全的原則,把位置臨時更換到了現在的地方,那麼方才被韓潤踹起來答問的人,恐怕就有楊振和張臣兩個了。
卻說韓潤在底艙深處走了一圈,最後轉了回來,也站到了楊振、張臣二人的附近,用女真話向尼堪做了報告。
至於報告了什麼,楊振、張臣、林慶業都聽不懂,唯一能聽得懂的麻克清,身在底艙深處,這個時候也不可能給他們翻譯。
不過,楊振他們雖然聽不懂,但是卻看得見尼堪的動向。
隻見尼堪聽了韓潤的,轉身抬腳就走,顯然對韓潤的搜檢結果十分滿意,而且一刻也不願多加停留。
然而,就在尼堪已經抬腳上了艙梯,馬上就要走出底艙的時候,那個韓潤卻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似的,突兀地叫了一聲
“主子爺且慢!”
尼堪聞言停步,轉頭看向突然叫住他的韓潤,麵露不悅地說道“怎麼?何事?”
兩個人的對話,用的是女真話,在場其他人都聽不懂,但是看他們的樣子,顯然事情仍未結束。
侍立在艙梯口的林慶業心中一緊,借著讓出位置請尼堪返回的機會移動了下位置,悄悄將楊振遮擋在自己的身後。
然而,他的遮擋毫無用處。
因為就在這個時候,那個韓潤突然轉身一指楊振、張臣二人,難得地用尼堪和林慶業都能聽懂的遼東官話大聲說道
“此二人,怕不是尋常槳手!”
“哦?!”
“這個——”
聽見韓潤突然脫口而出的那句話,尼堪“哦”了一聲,將信將疑地收回了邁出去的腳,又下了底艙。
而林慶業也一時啞口無言,心中無比震驚,一時不知道該咋辦了。
至於楊振和張臣兩個,因為先前已經商量過了,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否則對任何事情都不做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