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鑲藍旗二韃子甲喇章京班誌富,被那個投敵的老哥們金玉奎一頓臭罵,並且開槍轟走以後,迅速會合了陪他前來的馬隊,回了鎮江堡城北數裡外的營盤,向尚可喜報告了實情。
尚可喜一聽,頓時懵了,不知道這個事情往下該咋辦了。
但是當時遠距離跟在班誌富身後觀察了整個事情發生的範文程,細聽了班誌富轉述的城頭喊話以後,卻覺得這件事情並不簡單。
範文程當時雖然夾雜在哨騎隊伍裡麵,但他離得有點太遠。
雖然使用千裡鏡能夠看見城頭的各種情況,可是根本聽不清楚城頭上到底罵了班誌富什麼。
回到了智順王尚可喜所在的營地裡後,細聽了班誌富的轉述,一向心思縝密的他,立刻就聽出了城頭羞辱班誌富的喊話必定話裡有話。
至於那番喊話裡到底有幾個意思,範文程也沒跟尚可喜明說,而是直接建議尚可喜,把整件事情報告到大清國皇上黃台吉那裡去。
尚可喜自是樂得如此。
就這樣,當天中午,尚可喜、範文程兩個人,領著那個班誌富,帶了一些衛隊從人,就去幾裡外的五龍山大營覲見黃台吉去了。
三人如願見到了黃台吉以後,尚可喜跟範文程兩個人幫襯著那個班誌富一五一十地,把他到鎮江堡西門甕城下叫城求見楊振的情況如實說了一遍。
黃台吉聽了以後,一張鬆弛的豬肝色大臉耷拉著,皺眉沉思了半晌,對著班誌富問道
“那個楊振本人,可曾露麵?”
“回,回主子爺的話,奴才在城外隔著護城河,就看見城上人頭攢動,有些混亂,好似許多人爭執不下——”
班誌富隻是尚可喜手底下隸屬鑲藍旗漢軍的一個甲喇章京而已,何曾有過這樣的機會,來到黃台吉的大帳,來到黃台吉的麵前,跟黃台吉對話,當下又緊張又慌亂地答了。
“奴才也不識得那個楊振的樣子,所以,所以不知其本人當時是否露麵,當時是否就在城頭上。不過——”
班誌富可能覺得自己這麼說等於什麼也沒說,擔心一不小心觸怒了黃台吉,自己回頭沒好果子吃,所以到最後又留了個話尾巴。
“接著說!”
“嗻!奴才雖識得楊振,卻十分熟悉對我喊話那個被俘投降的金玉奎,而金玉奎辱罵奴才之時口口聲聲都在說他家都督如何如何。”
見黃台吉果然麵色不善,話裡帶著怒氣,跪在地上的班誌富頭也不敢抬起,隻一邊回想著,一邊述說著,並且大著膽子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以奴才對那個金玉奎的了解,若是楊振不在城裡,金玉奎肯定不會這麼說。既然金玉奎這麼說了,那楊振必在城中,而且很可能就在城上。”
“哼,你這個奴才,還不算太蠢!”
黃台吉早就斷定了楊振現在必在城中,班誌富所說的這個情況,隻是從另一個方麵印證了他的判斷罷了。
“那麼,班誌富,以你這個奴才之見,楊振既然就在城中,而且很可能就在城頭,為何卻對你拒而不見,反倒要那個與你相熟相善的金玉奎出麵辱罵於你,用火銃攆你?”
從剛才尚可喜他們報告的來龍去脈基本情況裡麵,黃台吉的心裡,其實已經有點把握到什麼東西了,隻是他仍然有點不太確定。
“這個,回主子爺的話,奴才當時也十分不解,那個楊振,若真是三貞九烈,鐵了心拒絕我大清的招降,那當時他本人就該出麵,為穩軍心也好,為邀名望也好,辱罵奴才,用火銃擊殺奴才,都該是他親自出麵才好。”
班誌富果然不是太蠢,雖然當時他有點懵圈,但是事後回過神來,很快就對當時鎮江堡城頭種種不可理解的搞法,有了另一層麵的領悟。
“可是他不僅沒有這麼做,而且也沒有將這樣的事情,交給他麾下其他宿將來做,而是交給了與奴才相善的金玉奎來做。
“既然是叫金玉奎用火銃朝奴才開火,那就說明了,楊振根本沒想要殺了奴才。奴才以為,這其中必有蹊蹺。”
黃台吉當然也看出來這其中必有蹊蹺了,當下聽見這個隸屬尚可喜麾下鑲藍旗漢軍裡的一個小小甲喇章京,也有這個見識,便接著饒有興趣地繼續問道
“必有蹊蹺?嗬嗬,班誌富,那你繼續說說看,這其中,都有什麼蹊蹺?”
“嗻!”
班誌富聽見黃台吉這麼詢問自己,心中的緊張慌亂頓時消散了許多,思路也越發清晰了起來。
“奴才以為,楊振沒有露麵,或許並不是他不想與奴才見麵,而是因為奴才當時單騎叩城之時,城頭守軍圍觀議論,人多嘴雜,是他害怕部下軍心動蕩,橫生變亂,不敢公開與奴才見麵。”
“嗯。接著說!”
“嗻。奴才以為,楊振沒有露麵,不見奴才,還有一個可能就是,他是南朝金海伯,金海鎮的總兵官,地位崇高,而奴才人微言輕,說什麼都不足取信,見了不如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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