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無甲子,寒儘不知年。
轉眼間,已經過去十年。
何家灣村,也發生了天翻地覆般的變化。
村裡大大小小的山裡,每一條小溪中,從地下暗河裡,源源不斷流出來的魚,何家彎村每家每戶,就靠捕魚賣魚,讓家裡的生活越來越好。
滅靈大劫降臨的那年冬天,天降大雪,整個秀水鎮,隻有何家灣村,扛過了嚴寒酷冬,沒有一個人凍死、餓死。
這讓何家灣村遠近聞名,成為十裡八村,所有大姑娘都想嫁進去的金窩窩。
和全村人喜上眉梢,日子越過越紅火不同,何思遠家裡,卻是愁雲密布,家裡老老少少,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心中的擔憂越來越多。
按照何思遠走時的說法,他最快一個月就能回家,最遲,過年之前,他是無論如何,也會回家的。
可是,何大山、李春霞、何小海、劉紅梅他們,大年三十那天,一家人整整齊齊的,站在大榕樹下,望眼欲穿,卻依然沒等到何思遠回來。
何思靈和何思雨姐妹倆,也一早就騎著兩隻紫瞳雕,到了十萬大山邊緣,尋找何思遠,最終也是一臉失望而歸。
無論是兩隻紫瞳雕,還是兩隻白虎,不管是何大山、何小海,還是何思靈、何思雨,打也好,罵也好,說好話也好,哀求也好,都不能讓它們,踏入十萬大山一步。
何大山、何小海他們,就不能靠雕和虎,去找到何思遠,一家人,隻能一臉擔心的,等著何思遠自己回來。
一家人,一直等到晚上十二點,才一個個愁眉苦臉,唉聲歎氣著去睡覺。
一年又一年過去,何思遠依然沒有回來,村裡早就流言蜚語,說何思遠不知天高地厚,擅闖十萬大山禁地,已經遭遇不測,死無全屍。
何大山、李春霞他們,也沒去管,村裡的流言蜚語。
雖然,何大山、李春霞、何小海、劉紅梅他們,嘴巴上不承認,心裡卻不得不絕望、悲哀的承認,何思遠可能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家裡,最傷心的,莫過於何思柔,她拒絕了十裡八村,許多優秀後生的提親,卻也沒等來許明哲。
何思遠進十萬大山沒多久,許明哲就回到鎮裡上班,他信誓旦旦的告訴何思柔,他說服家裡的爺爺奶奶和爹娘後,就上門來提親。
最終,一年後,何思柔等來的消息卻是,許明哲調到了清山縣的清山鄉,擔任副鄉長去了。
何思遠失蹤的第五年,何小富上山砍柴時,遇到野豬,他慌不擇路,從山坡上滾下去,摔斷了腿,被騎著金瞳雕的何思靈看見,去叫了村裡人,把他救了回去。
這些年來,何小富念及何思遠,對村裡的無私奉獻,一直明裡暗裡,照顧何大山他們一家人。
第一年,村裡人還念叨何思遠的大恩大德,讓他們過上了好日子,對何小富偏袒何大山家,都心領神會,大為讚同。
隨著何思遠遭遇不測,再也不能幫助到村裡人後,村裡人對何大山一家的態度,也變得越來越不滿起來。
一條條小溪溝裡,雖然天天都捕到魚吃,可天天都吃魚,那魚做得再美味,也會有吃得想吐的時候。
小溪溝裡的魚,捕捉到就能拿去賣錢,可村裡這麼多人,運氣不好的,捕的魚隻夠家裡吃,運氣好的,辛辛苦苦,在水裡泡一天,賣魚的錢也就能換幾斤肉來吃。
可何大山家裡,那兩隻紫瞳雕,天天都會捕獲獵物回來,而且捕獲的,都是大型的鹿、麂子和野羊,甚至還有一百多斤重的野豬。
何大山他們不勞而獲,天天都趕著騾子,去鎮上賣野獸肉,村裡人見了,誰不羨慕嫉妒恨。
何小富摔斷腿那年,村民們不約而同,紛紛選舉了,在外麵走南闖北十多年,才剛剛回村的陳明亮當村長。
陳明亮能說會道,出手大方,一回到村子,就裝著幾盒平嘴紅梅煙,揣著兩褲兜水果糖,挨家挨戶的去串門,見男人就發煙,見婦女小孩就發糖。
一進屋,陳明亮嘴裡就像抹了蜜一樣,見人就喊哥、嫂、叔、嬸,喊得那叫一個甜,就像是失散多年的兄弟或侄子,回到家裡,認祖歸宗一般的親熱。
接著,陳明亮就吹噓,外麵那些富裕的村子,村長是如何的鞠躬儘瘁,如何的一心對村民好。
緊接著,陳明亮就貶低何小富,說何小富這也不對,那也不對。
得到村民認可後,陳明亮就承諾,他若當村長,又會如何讓村民的日子,過得更好,如何讓村民臉上的笑容,笑得更甜。
就這樣,陳明亮憑著三尺不爛之舌,得到大部分村民的支持,成功選上了村長。
隨著村長換成陳明亮,民兵隊長也換成何小龍,會計換成王智雲,隻有婦女主任沒換人,依然是何小秀。
陳明亮走馬上任,做的第一件讓全體村民,大快人心的事,就是把村裡借給何大山家的騾車收了回來,並以每月十五元的租金,讓何大山家,支付村裡,五年零六個多月的租金和遲納金,合計一千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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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何大山臉色鐵青,二話不說,馬上就拿了錢,交到村裡。
立刻,陳明亮就去買了兩頭豬,在村公所,大擺宴席,讓全村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頓時,陳明亮村長,獲得了全村人的一致好評和擁護,個個都對他豎起大拇指,讚不絕口。
緊接著,陳明亮村長,做的第二件讓全村人,大快人心的事,就是以紫瞳雕和白虎,是凶禽猛獸,凶性難馴,會傷害到村裡人的正當理由,要求何大山家,要麼把紫瞳雕和白虎處理掉,要麼就把紫瞳雕和白虎,從那抓的,放回那裡去。
見到陳村長,提出如此無理的要求,何大山冷冷說道“我家白虎和紫瞳雕,在何家灣村五年多,彆說傷人,就是豬和雞,都沒咬傷過一隻,你陳村長有本事,就帶人來處理它們,被雕啄傷,虎咬死,那就是你們該死。”
陳明亮有備而來,豈會輕易放棄,他一臉笑容道“大山叔,真不是我要為難你,這是全村所有人的意願,我夾在中間,也是左右為難啊!”
何大山冷笑道“既然是全村人的意見,那你就召開全村村民大會,若村裡所有人,都異口同聲,要求我處理掉虎和雕,我二話不說,立刻讓雕和虎,回到十萬大山,從此以後,再不踏出十萬大山一步。”
陳明亮臉上的笑容愈加燦爛,他點頭道“行,大山叔,不如我們現在就去村公所,召集全村人來商量這事,你跟著我一起,就能看到,我可是一心為公,沒耍什麼小心眼。”
何大山心知肚明,陳明亮這笑麵虎,若不是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他豈會上門來找他。
隻是,何大山怎麼也不相信,全村人,一個個的,都是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人。
要知道,當年,他的孫子何思遠,可是為全村人,無償的做了那麼多事,若沒有何思遠勘探水源,救活全村的莊稼,那年冬天,村裡麵不知要餓死多少人。
難道,才過了短短幾年時間,就讓他們徹徹底底的忘記了,對他們有大恩大德的何思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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