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悉忙說:“承蒙大人抬愛,愧不敢當。”
首輔大人看向閔悉和雲霽:“你們兄弟二人多大了,可曾讀過書?”
雲霽拱手回:“回大人話,晚輩今年二十六,義弟閔悉年二十四,我們兄弟二人均尚未進學。晚輩如今在文昌書院讀書,義弟跟隨我外祖父讀書,準備參加後年的童試。”
首輔聽完倒是有些意外:“你叫雲霽是吧?你是雲祥號的東家吧,你家中財力不可能支持不了你讀書,為何到現在才考?”
雲霽一臉愧色:“晚輩慚愧,先前並未想走仕途。”
“那為何又改變了主意?”
“走的路長了,見的世麵廣了,便有了抱負,想有機會施展。”雲霽當然不會說是因為閔悉才想走仕途的。
首輔看向閔悉:“小友你呢?”
閔悉呲牙笑:“草民讀書晚,還是跟著義兄才開始讀的,恐怕走不了仕途,隻是想試試,聽說有功名的人可以見官不跪。”
首輔一愣,然後哈哈大笑起來:“倒是個樸素的出發點。好好讀,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草民謹記在心。”
首輔拿起桌上盤子裡的玉米棒子,咬了一口,發現硬邦邦的,幾乎咬不動,便放下,說:“你們帶回來的這些作物,想必不會局限於這幾種吃法吧?”
閔悉笑道:“回大人話,是的。番薯可以烤著吃,可以蒸著吃,也可以磨成粉過濾出澱粉做粉條吃。玉米新鮮的時候摘下來可以蒸著吃,燉湯吃,把玉米粒剝下來炒著吃,像這樣的老玉米,一般都是跟麥子一樣脫粒磨成粉做饅頭吃。洋芋可以蒸著吃炸著吃,也可以炒著燉著做菜吃,也可以磨成粉過濾出澱粉做成粉條,跟番薯差不多。花生可以煮著吃,也可以炒著吃,炒花生米是再好不過的佐酒之物,還是很好的油料作物,可以炒熟後榨油,比豆油更香。”
首輔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這麼看來,你們帶回來的都是好東西。”
“這些作物最大的好處就是耐旱,南北方都能播種。土豆與番薯都是產量很高的作物,病害還少。”閔悉說。
“看來你是用過心的。”
“我們找到這些作物之後,在歐羅巴也試種了兩年,大致習性也都摸得差不多了。”
首輔又想起另一件事:“你們還向水師捐獻了一艘蓋倫船,這又是為何?”
閔悉伸出手,扥了一下雲霽的衣裳,示意他說。
雲霽會意:“回大人話……”他把之前向於亮等人解釋的說辭又說了一遍。
首輔聽得連連點頭:“有憂患意識,還能付諸行動,不錯!如若大明讀書人都如你們這般為國為民,何愁我大明不千秋萬代!”
陶禮之聽完喜上心頭,首輔都認可了他們兩個,隻要他們能夠高中,何愁前程!
但閔悉並不樂觀,張居正現在雖然大權在握,但他去世的時候年歲並不大,好像不到六十歲,按照他當下的年紀,恐怕也沒多少年可活了,所以雲霽如果走仕途的話,張居正這棵大樹未必能指望得上。
而且張居正隻是一介臣子,上頭還有一個皇帝呢。臣子太厲害,就意味著皇權被削弱,等到皇帝有了權,第一個要打壓的便是位高權重的臣子。
所以張居正一倒,大明真正乾實事的人就沒有了,餘下全是沽名釣譽、中飽私囊之輩,朋黨之爭最終把搖搖欲墜的大明拖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
閔悉對明朝其實沒多少好感,廢物皇帝太多,大明亡了他也不可惜,但他有一個想法,就是不能亡於後金之手。
他要改變大明亡於後金之手的命運,明麵上有兩個渠道:一是改變張居正的命運,另一個就是改變萬曆皇帝,前者似乎還有做到的可能,後者幾乎是不可能了,畢竟他們根本就沒有渠道結識萬曆。
還有一條隱藏渠道,就是靠他和雲霽走出一條新路來,但以他倆現在的身份和處境,還是零起點,難度之巨可想而知。
一個王朝發展到這個時期,其實氣數都差不多了,各種社會弊端已經形成,階級早已固化,土地兼並正在加速,貧富差距巨大,百姓積怨已久,想要改革,那就是動地主階級的蛋糕,是很難推行下去的,唯有革命,洗牌重來,才是唯一正解。
閔悉顯然不可能拉大旗造反鬨革命,他自認沒那個本事,他敢造反,恐怕第一個被滅的就是他了,他能乾的也隻是修修補補,儘力改變大明的命運走向,不給後金崛起的機會。
問完船的事,首輔又問起了歐洲各國的情況,這個閔悉比雲霽知道的要多一些,所以主要是他在回答。
“你們覺得,同歐羅巴那些彈丸小國有來往必要嗎?”首輔居然問起了閔悉和雲霽的態度。
閔悉老老實實回答:“草民以為,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歐羅巴小國正在經曆著社會巨大變革。長久以來,他們的社會都處於蒙昧落後狀態,如今正在經曆變革,從無到有,反而容易不落窠臼,他們更易取得長足進步。所以我認為有來往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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