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在狐裘裡躲在馬車上避風的雲霖打開窗戶,探出小臉來:“二哥,早點回來!”
那張小臉泫然欲泣,他跟閔悉相處的時間比跟雲霽相處的時間還長,感情其實更親厚一些,心理上也更依賴閔悉一些。
閔悉看向馬車:“好!霖兒回去後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彆給大哥添麻煩。”
“嗯!我知道!”雲霖用力點頭。
漕船要出發了,漕工開始催促他上船,閔悉這才揮手跟雲霽哥倆告彆,轉身上了漕船。
雲霽目送漕船出了什刹海,進入通惠河,消失在視野裡,這才轉身上馬車回家。他就在水邊站了那麼一會兒,就凍得腳指頭都麻了,閔悉坐船去應天府,隔著薄薄的船底,是冰涼刺骨的河水,他在船上不知道該多麼受罪呢,給他準備的暖爐和炭火不知道夠不夠,陶興沿途應該會知道購買吧。要不是他自己也要考試,沒法離開,他還真想陪著閔悉一起去。
閔悉剛走,雲霽便開始愁腸百結,要不是還有個雲霖在跟前鬨騰,他怕是一點心都安不下來。
閔悉雖然也惆悵,但他有更多的事情,所以也沒空去想那些,船上的生活需要適應。他是在船上待慣了的人,但這次南下是最遭罪的一次,實在是太冷了,北方這個季節真是天寒地凍,雖然河水溫度高於零度,但對人體來說還是太低了,四麵八方都是寒氣。船上空間窄,活動範圍有限,隻能抱著暖爐裹著被子在船艙裡看書。
陶興伺候他的起居,充當書童,迭戈專門負責給他燒飯。
閔悉是臨到考試了,覺得自己還有很多書沒看完,正經隻讀了一年多時間的書,還是倉促了些,所以回程的路上是一刻也不耽擱,爭分奪秒地學習。
七日後,船順利抵達鎮江,他們從鎮江下船,改乘馬車回句容縣。在縣城租了個安靜的小院住下,畢竟還有一個多月才考試,縣試過了還要府試,得有幾個月住呢,總不能一直住客棧,貴不說,主要是不方便,不能自己燒菜做飯,住的人也雜,不利於學習。
租好房後,閔悉先回家去開戶籍證明,自然要跟族人打招呼。
族人見到他回來,又驚又喜,聽說他要回來找裡長開戶籍證明,還要找族譜了解曾祖父母、祖父母與父母三代的姓名,準備去參加縣試。族人才意識到他交了好運,都已經開始讀書考功名了。
那年他從海外回來的時候,順便回來祭祖,當時曬得烏漆墨黑的,身上衣著也簡樸,雖然給當年照顧他的人發了些銀兩,大家隻當他發了點小財,也沒有感到身份上的差彆。
可這次他在京城養了快兩年,皮膚捂白了不少,他本來長得也清俊,如今穿著錦衣狐裘,通體氣派就跟大戶人家的公子哥似的,不再是當年那個衣衫襤褸滿臉菜色到處乞食的孤兒了。
族人們這下相信他是真的發達了,將來沒準還要做官,都紛紛過來跟他套近乎,希望將來能夠得他一點恩惠。
閔悉當然也知道大家的想法,也並沒有拒絕大家的熱情和好意,閔九是受族人鄰裡的恩惠才長大的,所以他有機會也一定會替閔九回報大家的恩情。
閔悉回家鄉後祭了祖,辦妥了事情,又去了一趟應天府,向應天知府投遞了陶禮之的名帖。
應天府知府婁卓看到名帖,二話不說就接見了他,待看完陶禮之的信,便明白是怎麼回事,說:“原來賢侄是陶公的高徒,那文才一定卓絕。放心好了,我一定會替賢侄安排好互結和具結事宜。你在應天府暫且住上一日,我給句容縣令寫封信,明日叫人給你送到客棧去,或者你住我府上亦可。”
“卓絕不敢當,晚生上學晚,才疏學淺,害怕墮了陶公的名聲,都不敢對外宣稱是他的學生。多謝大人厚愛,晚生已經在客棧住下了,就不叨擾府上了。明日晚生自己來取信。”閔悉恭敬道。
婁卓頷首:“如此亦可。”
婁卓對閔悉的態度十分欣賞,一把年紀了才考秀才,也沒有覺得難為情,沉著冷靜,是個可造之材。
閔悉也不是白叫人幫忙,給婁卓送了些海外帶回來的禮物。在應天府住了兩日,等從婁知府那兒拿到信,就立馬趕回句容縣。
拿著知府大人的名帖去拜會了句容縣令,句容縣令收到知府大人的名帖和信,差點沒把閔悉給供奉起來,大包大攬地說:“這點小事就交給我吧,賢侄你隻管安心去讀書。”
“那就多謝大人了!”閔悉禮貌道謝之後,就回去繼續念書了。
應天府的冬天是真的冷,雖然氣溫不比北京低,但濕度太大,寒意往骨縫裡鑽。陶興便買了最好的木炭,把屋子裡的炭火燒得旺旺的,讓閔悉安心學習,臨走前雲霽交代過他,要讓閔悉安心學習,不計代價,陶興也就不怕花錢。
閔悉除了去縣試報名,就沒再出過門,直到考試那日才從家裡出來。
以前閔悉也隻在電視上看過科舉考試的場麵,還常有那種女扮男裝去參加科舉考試的橋段,等他自己真參加了,才知道那些多麼假,首先在報名這兒就給卡出去了,具結作保的人誰敢在考生的身份上作假,豈不是不想要功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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