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主事者也是此意,隻要族長肯相助,我父親和大哥就能保住性命了,我代父親與大哥謝族長救命之恩,等歸來之後,我李氏一族一定唯呼蘭一族馬首是瞻,誰與族長為敵,便是我李氏的敵人。”
近月峰,地下洞穴。
大部分的妖狼都已進入深沉睡眠,他們的呼吸變得十分緩慢,心跳不及平日十分之一,在睡前,他們全都飽餐一頓,把肚子塞到連一塊肉片都塞不進去了,這才開始休眠,這些肉食可以幫助他們撐過整個寒季。
那些人族也同樣睡去,聖月草原的大部分人族,都是半人半妖之體。理論上,人族和化成人形的妖族產生後代的可能微乎其微,但如果把這種極小的可能放在無儘漫長的歲月當中,所誕生的後代就會是一個龐大的數字,如今的草原人族和妖族已經產生了說不清道不明的血脈聯係。
也因如此,聖月草原之外的人族,根本不將草原人看作同類,而是一並當做妖物對待。他們相互之間的語言也完全不同,草原人的語言和妖族通用語十分相象,因此妖狼族學習起來十分容易,而草原外人族的語言是怎樣的,就不是妖狼們所知道的了。
黑暗落下,大雪封山,地下洞穴寂靜無聲,隻有妖狼與人的呼吸聲。
其中一處洞穴,距離地麵頗近,寒氣深重,不似其他洞穴溫暖,此刻孤燈一盞,昏昏沉沉,並未將洞穴照得多亮,反而映襯得四周更加昏暗。
望月端坐其中,他並沒有像其他妖狼一樣休眠,而是枯坐洞中,參悟符咒。
望月其實並不需要燈,他在黑暗中也能“視”物。燈,並不是為了看清東西,而是要營造悟道的氛圍,人族有言燈火相傳。靈魂世界中,命魂也是一盞燈的模樣,
這是難得的機會,無人打擾,無事處理,地麵一切都被大雪掩蓋,仿佛生機斷絕,所有生命都藏進地底洞穴,隻等來年暑季。
外麵的世界寂靜,但望月內心仍難以平靜,經曆越多,念頭就越紛亂,但望月知道一些法門,可以讓自己快速平靜起來。
望月將自己想象成一座山,風雷雨雪,烈日山洪,我自巍然不動。他又將自己想象成一粒投入湖中的石子,湖麵風波不絕,湖底寂靜無聲。
他漸漸平靜下來。
此時此刻,望月似乎清醒著,他的思維轉得比平時更快,一些理不清的念頭、思維、道法,此刻清晰無比,他又似乎沉睡著,呼吸悠長,心跳降至每分鐘不足一下,與休眠無異。
他在思索,在探尋,在整理,在聆聽。
世界看似靜寂,卻還有各種各樣的音,哪怕地麵之上,那冰雪漸漸凍實,也會發出有趣的聲音。
此處無聲勝有聲,世界發生著緩慢的變化,由動到靜,由快到慢,力量在凝聚,收斂,一切歸於沉寂,但這種沉寂不是完全不動,而是積蓄力量,等待著下一次的爆發。
望月正在聆聽這種過程,學習和感悟力量凝聚收縮的奧義,所謂厚積薄發,正是如此。同時他也在思索咒的奧秘。
咒術,源於後天元音之力,何為音,不是簡單的聲音,而是萬物之變化,是宇宙、天地、萬物的語言。
人有人言,獸有獸語,樹有樹音,自然萬物皆有其語,隻有懂得聆聽者,才能懂得並感悟、駕馭這種語言。
望月所學者,神音咒術。他修煉的基礎為咒祖所傳三經,以及血脈中覺醒的至尊狼音,此外還有聆聽學來的虎嘯、獅吼、猿啼、熊嚎等,又加上自己悟出的一些符咒。
此刻,望月再次背誦三經,反曾經的道而行,不再求快,而是求慢。
比如,《萬物經》一百零八音,十二音合一,產生玄妙的力量,可以讓望月化生出人的身軀。如今,萬物沉寂,望月將一百零八音一一誦讀,又有新的發現。
他發現,一百零八音中每一個音節,其實都有著不同的含義,或者說是一種語言符號,代表一種身體內部存在的力量,緩緩讀出,身體內部某一大穴隨之跳動,一百零八音,就像身體的一百零八個部件,合則為一個整體,分則是各個獨立器官。
每一個獨立器官中,好像都藏著一個胚胎,隨著望月的念誦而有所回應,似乎還在不斷生長。
望月緩慢讀著,最慢之時,一個時辰隻讀一個音節,他深深感覺到,不同的語速、音頻、音色之下,感受到的是不同的力量。
不知過了多久,望月猛然加速,將一百零八音一氣讀完,從極慢到極快,恍惚之間,他看到了一粒種子,在無邊黑暗、寂靜無聲的世界裡,悄無聲息的萌動,發芽,破土而出,感受外界的陽光雨露,不斷成長,壯大,頂風冒雨,戰天鬥地,終成參天大樹,世界一片光明。
他又看到,不同的生命在生長,變化,相互吞噬與融合,而在那無數形形色色、五彩繽紛、生動活潑的生命背後,一條無形的線貫穿始終。
“萬靈同宗,起源於同一個點。”望月睜開眼睛,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望月的身體裡,骨骼與血液中隆隆而鳴,如春雷陣陣,又似古老的戰鼓敲響,靈魂世界一道脈輪徐徐轉動,由慢轉快,望月的中樞魄開啟,靈魂升級,骨肉進化,魂燈中有一道光衝天而起,照亮整個靈魂世界,與此同時,在魂燈的中心位置,出現了一個狼首人身的光影。這就意味著,望月已經是煉魂中期了。
煉魂期圓滿的標誌,就是魂燈一盞,照見真容,如今魂燈中心出現一個狼首人身的光影,就代表著妖齡達到了煉魂中期,再進一步,狼首人身的光影化為完整人形,就是煉魂期圓滿。
另外,望月不僅妖齡達到了煉魂中期,更重要的是中樞魄居然再度開啟了。
中樞魄是非常重要的一魄,中樞魄的開啟,意味整個身體可以隨念頭而發生改變,當然,這種改變並不是隨心所欲,而是要遵循道的規律,對於妖獸來說,就是變化成特定的近人類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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