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殿閣巍峨,富麗堂皇。孫福兒跟著陳玉,來到後殿外的一圈圍房。
陳玉道“禦前正巧缺個宮女。孫姑娘好福氣。”
反常即妖,孫福兒從不相信宮裡會有巧合。而且禦前的人,哪個不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隨便拉個人直接去,也乾不好差事。
但那是皇帝,金口玉言,她必須感恩涕零地遵從旨意。
孫福兒道“待會兒就要去麼?”
陳玉掏出懷表,瞧了,道“孫姑娘先沐浴,換了衣裳。半個時辰後,進去伺候。”
他笑道“珍音姑姑會來教導。”
禦前的人,孫福兒一個都不認識,但珍音姑姑的名字是如雷貫耳。所有伺候皇帝的嬪妃宮人,都是由她送進去的。
孫福兒愣了一下,道“是要去侍寢麼?”
陳玉笑道“恭喜孫姑娘了。”
孫福兒倒是沒有不願意。麵對皇帝,她本來就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倒不如順勢而上,看看能不能掙出另一番風景。
畢竟,和坐擁六宮粉黛的皇帝談情愛,太矯情。
等孫福兒沐浴好出來,珍音姑姑已經等在那了,含著得體的微笑。
孫福兒恭順地行了禮“福兒拜見珍音姑姑。”
她抬起了臉。
珍音姑姑隻覺眼前一亮,孫福兒還真是個貌美如花的姑娘,尤其是那一雙鳳眼,顧盼生姿。
她笑道“你名字起得很好,很有福氣。日後在皇上身邊,要謹遵聖意,一言一行都得守規矩。”
孫福兒屈膝“是。”
珍音姑姑道“你在歡喜殿裡當過差,規矩應該都懂。等下太監會把你抬進暖閣,無論皇上對你做什麼,你都不能忤逆了皇上的意思。”
孫福兒佯裝害羞,輕輕地點了頭,道“嗯。”
既然是供人取樂的玩意,就要有當玩意的自覺,沒什麼好較勁的,她拎得清。
珍音姑姑又囑咐了幾句,道“你伺候好了,以後有的是福氣。”
孫福兒再行禮“姑姑待奴婢好,奴婢一定謹記於心。”
珍音姑姑又道“好好辦差就可以,旁的事,不要多問。”
孫福兒心知肚明,珍音姑姑說的是什麼,但要是真什麼都不問,顯得太沒有人情了,也未必會讓上頭人放心。
她猶豫了一下,道“奴婢到底也在那當差的,不知,都安否?”
珍音姑姑看了她一眼,道“你年紀不大,但在宮裡也很多年,應該心裡有數。以後,你莫要再問了。”
孫福兒低下頭,再又微微抬起頭,眼角盈盈有淚光,口氣還是不疾不徐的,道“好。奴婢如今能到禦前,心滿意足,定然一心一意侍奉主子。”
雖然早已料到,但真聽到的時候,她確實想哭。
深宮之中,人如草芥,不過是一歲一枯榮罷了。甚至,連一歲都熬不住,就如瑩瑩燭火,一夕之間,燃燒成灰燼。
但,孫福兒不能哭,這算是她大喜的日子,掉眼淚是壞了規矩的。
珍音姑姑道“時辰到了。”她輕輕地拍了一下手,然後,就有兩個太監舉著錦被進來。
絳紅色的被子上,金銀線繡出喜上眉梢的圖案,在深夜裡,平添了幾分淒涼的喜氣。
孫福兒褪去衣裳,由著被子裹住,然後被抬進了乾清宮東暖閣裡。
雖然是隆冬,但東暖閣裡炭火很足,溫暖如春。屋內陳設古樸雅致,纏枝蓮紋的青花瓷瓶裡,供著的臘梅正綻放,散發出幽然的香氣。
明黃色的帳幔裡,年輕的皇帝蓋著被子,躺在那。太監將孫福兒放下了,然後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