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慈寧宮裡,太皇太後一身朝服端坐在上。
和往日熱鬨鬨的慈寧宮不一樣,這時候大殿裡隻剩下太皇太後和岑嬤嬤在了。
殿中隻點了一支白色的蠟燭,光線很暗。
潞王走進來,扯出一絲玩世不恭的笑,站著拱拱手“見過母後。”
太皇太後眼皮垂著,沒正眼看他“這沒他們的人。”
潞王道“母後不必試探。”
“沒有母後的旨意,隻要我願意,帝位也會是我的。”
“當然,瑩瑩也是我的。”
“我已經決意立瑩瑩為後。”
“哪怕天下人唾棄,我依然甘之如飴。”
太後姓陸,閨名瑩瑩。
太皇太後道“潞王好膽識。”
“步步謹慎,顧及聲譽,反而容易被旁人道德捆綁。”
“不允許這個,那個的。規則的解釋都是他們說了算。”
“引經據典的,一個個都想來教一教我。”
潞王直接抖了一下袍子,不等太皇太後點頭允諾,直接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了。
“滿朝文武就是在太廟哭得淚流滿地,我還是會娶瑩瑩。”
太皇太後突然笑了。
“行吧。”
“哀家老了,已經不懂了。”
“立你為帝的懿旨,哀家準備好了。隻是哀家要你放過福嬪和皇次子。”
潞王道“那不行。他們不該活著。”
太皇太後道“他們眼裡,福嬪和皇次子是底牌,是製衡,不知什麼時候就能派上用處。”
“有他們力保,潞王找不到的。”
“就算找到了。”
“也是能製造出仿品。”
太皇太後道“有些時候,棋子捏在手裡,又讓對方以為捏在他們手裡,這樣的安排,應該是你最放心的吧。”
“你啊,信得過的就是自己。”
太皇太後終於抬起臉去看潞王“早知如此,當年,哀家放下血脈的芥蒂,扶你上位了。”
潞王道“我把母後的這些話當成誇獎。”
太皇太後道“姑且算吧。”
“和你比,大行皇帝是棋差一招。”
這樣看起來,大行皇帝還是太在乎聲名,而且心不夠硬。
帝王心術,從來見不得半點的軟。
不狠,那麼就隻能被更狠的人吞了。
潞王道“母後,在這一點上,無論誰做皇帝,都會一樣的。”
“大華的天下是大華天子的天下。”
“大華國土,唯我獨尊。”
“天子的權柄不允許任何人染指!”
“誰都不可以。”
“我信我自己。”
太皇太後道“哀家有哀家的驕傲,不屑與洗腳婢並尊太後。”
雖然潞王真正的生母是劉貴妃,但是在皇家玉牒記載是石太嬪所生,那麼潞王就隻能是石太嬪生的。
但潞王不以為然。
“誰說我要尊石太嬪為太後?”
“誰都彆想拿捏我。”
“石太嬪也沒拚命護過我。”
太皇太後道“她撫養過你。”
潞王道“早年過什麼日子,我自己知道。”
“也就是在瑩瑩身邊,才能吃飽飯,睡個安穩覺。”
“而且我確實是劉貴妃所生。”
最重要的一點是劉貴妃已經去世多年,是不可能從陵寢裡跑出來,對他指手畫腳的。
但如果尊石太嬪為太後,她就可以依仗著孝道,對皇帝橫加乾涉了。
而石太嬪也不算特彆精的人,很容易就被人利用了。
潞王不願意頭頂上多一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