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桐晚趕到肉聯廠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半，往常絡繹不絕的肉聯廠隻有一個看大門的大爺正打著赤膊坐在保安亭裡打哈欠，前邊放置著一台電風扇，因為用了有些年頭的關係，扇葉轉圈的時候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天氣炎熱，保安亭裡麵更像是一個蒸拿房，老大爺坐在裡麵熱得一身汗，從風扇吹出來的風都是熱風。
聽到顧桐晚鳴了一下車喇叭，老大爺的視線在打過對方。
猛地看見一個鐵皮玩意兒，高溫的天氣下空氣的事物微微扭曲著，老大爺沒有馬上開門，反而眯著眼等車子靠近之後，才隔著玻璃窗問“乾啥的？”
顧桐晚將車窗稍微降下來一些，不過還是很多熱空氣灌入車內，與車裡的冷氣交彙。
忍著熱意顧桐晚隻好皺著眉開口問道“大叔，我想問一下，肉聯廠這段時間是不上班嗎，我怎麼沒有看見人呢？”往常這個時候正是卸貨跟批發最忙的時候，但是現在外麵的院子裡門可羅雀，基本上看不見裝卸的貨車跟工人。
老大爺一推鼻梁上的眼鏡，隔著玻璃窗看見問話的還是個年輕的小姑娘，隻不過小姑娘大半張臉都用遮陽麵罩給擋著，看不清楚五官。
又瞥了一眼牆壁上的掛鐘，此時距離下班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最近天氣炎熱，加上幾個流水車間跟轉運部都停止了工作，老大爺也就不用繼續值夜班，原本廠裡的兩個保安也變成了隔天上一次班，隻需要從早上九點上班到下午六點，活是比以前輕鬆了，但是拿到手的工資也比以前少了一大半。
老大爺手裡的蒲扇一揮，生怕隔著玻璃窗人家聽不到，那乾啞的嗓音就像是沙漠中的枯木，有種摧拉枯朽的味道，“這種天氣誰還來買肉啊，新鮮剛宰好的豬肉不到半天的時間就變臭了，從養殖場到這邊路上就差不多一個半小時，來批發的供應商又嫌棄豬肉不新鮮，非要壓低價格，就這樣肉聯廠都賠了不知道多少，要不是上麵的領導及時關閉交易渠道，廠裡恐怕就不止這點損失了。”
老大爺嘴裡抱怨著，一邊撩起眼皮看著她，見到顧桐晚是開車來的，知道她應該也是過來批發變異豬肉的，於是扇子搖了搖，歎氣道“你還是回去吧，這裡買不到肉了。”
彆說肉聯廠了，即便是養殖場那邊，因為極熱天氣下變異動物也受不了這種高溫，一些變異動物開始變得食欲不振，最後大批的死在養殖場，給養殖場的農戶造成了不可逆轉的損失，因為死掉的動物屍體出現腫脹以及屍斑的情況至少是以前的三到四倍，有的動物半夜死了，第二天早上發現的時候已經出現了類似巨人觀現象。
所以幾乎是一夜之間，距離基地外二十公裡隸屬於基地中心的養殖場上將裡麵所有的變異家畜與家禽全數屠宰後直接放入冷凍庫，至少要等到極熱天氣後才開倉售賣。
所以這段時間基地內怨天載道的，打到基地中心的投訴電話也跟著變多，畢竟買不到肉類，居民積壓許久的不滿情緒開始爆發。
就目前肉聯廠的這種情況，基本上想要維持基本的收支都十分的困難，就更彆提恢複之前那種忙碌的卸貨景象了。
顧桐晚完全沒想到這一點，但既然已經來了，也下車看看吧，總算不能白走一趟。
下了車後打在臉上的溫度依舊很高，肉聯廠隻開著一扇小門，裡麵是平時裝卸貨品的倉庫，此時倉庫內隻剩下一列列的大型貨架，另一個流水車間原來是進行切割作業的，但看來所有的機器都被擦拭得十分的乾淨，平台也極為乾燥，應該已經停止作業一段時間時間了。
院子外留下來的大爺應該是負責看管裡麵的大型設備的，畢竟這邊即便有卷簾門也防止不住起歹心想要偷設備的人。
大概是見她一直在裡麵待了一段時間，大爺才走進來，手中的蒲扇扇得有些著急，但還是耐心地解釋“這也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這種鬼天氣真不適合做肉類的交易，而且不隻是肉類，最近一段時間水果跟蔬菜的生意都不太好，也就耐熱的幾種瓜果在市麵銷售得好一些，但價格也貴，天氣的影響下，聽說最近還要調控米麵糧油的價格，再這樣下去不容樂觀，真擔心會不會糧食緊缺。”
“大叔，還是要相信基地的，至少政府一直努力。”顧桐晚嘴裡嘴上雖然在安慰，但實際上心裡卻想著要不要一會兒順路去供銷社看看，順便幫看看還有啥能過囤貨的，其實她倒是不缺什麼東西，但就是架不住喜歡囤貨的心理，且倉庫裡的東西，至少末世前的一些熟食遲早會吃空，倒不如想辦法補充一些其他種類的食物，至於新鮮蔬果這些就不擔心了，空間一畝多的地，隻要定期換一種蔬果栽種，每次都能收貨個幾百斤，足夠她吃上好多年了。
大叔嘴裡發出一兩聲的輕笑聲，看樣子是不太相信顧桐晚的樣子。
的確，自從極熱天氣之後，政府的應急方案並未達到基地居民的期待值，因此被埋怨與不信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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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肉聯廠離開之後路上經過外圈的供銷社，與肉聯廠的荒涼與安靜所不同，肉聯廠這邊倒是門可羅雀，看起來還是有很多人跟她一樣的想法，在不知道極熱天氣什麼時候結束的時候，囤貨才能讓心情安定下來。
外邊還停靠著不少專程開車出來車子。
“我就說早點來吧，你偏不信，非要說外圈的供銷社人少，你瞧瞧現在有多少人了。”前麵是一對夫妻，但因為人實在太多擠不進去，隻能站在外頭伸長脖子往裡麵，生怕東西都給人買完了。
被責罵的丈夫也有些沒好氣的回道“也不知道是誰一早上就在那裡捯飭自己，一下子說這個衣服出不了門，一下子又說要換一雙鞋，最後又說落了口紅，結果去到我們那邊的供銷社時候東西早就還被搶光了。”
“你這個還怪我咯，我前天就提醒你家裡快要沒有糧油了，是你自己跟我說不用擔心政府會想辦法的，還信誓旦旦的篤定你們單位會給你們發年末的年貨，現在都快十一月份了，我倒是沒看見你們的獎金跟年貨發下來。”女人叉著腰，臉上精致的妝容一點一點的被汗水融化，尤其是眼睫毛地方暈染成國寶的樣子，男人跟她吵架的時候甚至還有些不忍直視。
顧桐晚瞥了一眼還在往裡麵擠的人，大概能五六十個，且不遠處的地方頂著烈日依舊有人陸陸續續的走過來。
此時從供銷社裡穿著橘色馬甲背心的工作人員走出來，那人手裡拿著一個喇叭，不過卻是剃了光頭，大概是嫌棄天氣太過炎熱吧，最近在路上倒是能看見不少男人都開始理寸頭，而且還是那種極短的叫做青皮寸頭的發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