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聽完彙報已經是四五點鐘。
坐了一天,李霖起身在辦公室來回轉了兩圈,給花澆澆水,伸展一下四肢
這時,張雨沛走了進來。
看到李霖聽了一天的彙報,心想他現在一定很累,但是門外還有人在等著,他有些為難的問道,“領導,渭水鄉的趙傑來了,他說想見見您,彙報點工作,不知道您有沒有時間”
趙傑?
李霖停下澆花的動作,放下水壺,陷入疑惑。
他本以為趙傑這輩子沒臉再見他,而且他也已經動了要把趙傑調出渭水鄉的心思。
像他那樣自私自利的人,把他放在任何一個關鍵崗位,都不能讓人放心
猶豫了一下,李霖還是讓他進來了。
他倒是想看看這位趙委員,到底什麼來意。
片刻,趙傑推門走了進來。
他動作很輕,抵著頭,站在門口位置,不敢直視李霖,仿佛李霖的目光,能讓慚愧到無地自容。
“李縣長”
趙傑輕喚道,嘴巴張了張,最終沒說出話。
李霖輕歎一聲,指了指沙發,說,“坐吧。”
看到李霖還願意跟他說話,趙傑如釋重負,邁步走向沙發的同時,不忘掂起茶水櫃上水壺,給李霖的茶杯裡填滿水。
李霖沒說話,自顧自看著桌子上給單位交過來的彙報材料。
良久,趙傑懦怯的開口說道,“李縣長我我知道錯了,我今天就是專門來向您承認錯誤的。”
知錯了?
李霖詫異。
他不認為這個官二代、紈絝子,真的會這麼快醒悟。
他放下手中的材料,平靜的看向趙傑,說,“你不必向我認錯,你自己問問你的良心,你混進體製內,到底是為了追求什麼,如果是為了追求金錢,我看你來錯地方了,你應該辭掉工作,去做生意,去賺大錢,公務人員,可掙不了大錢。”
趙傑無聲哽咽,咬著嘴唇,鼓足勇氣說,“李縣長,我沒有貪汙,也沒有受賄,更沒有收過老百姓一分一毫,那些錢的確是我家裡長輩給我存下的,他們是老思想老封建,總認為要升官就一定離不開金錢開道我自小生活在那樣的思想下,久而久之就走上了錯誤的道路”
李霖默默的看著趙傑,忍不住輕歎一聲。
縣城裡像趙傑這樣的官二代又豈止他一個。
那些副科、正科乃至副處正處家的子女,沒多深的學問,靠著家裡的關係參加工作,就覺得自己多麼多麼的了不起,走到哪都炫耀一聲,“我爸以前是哪個局的領導”
他們自小享受慣了這種被人追捧的感覺,進了體製內就拚命的想往上爬,想當領導,不想被任何人看不起。
在父輩的影響和教育下,從小耳濡目染更是深諳體製內的潛規則,自以為掌握了升官密碼,幼稚的以為,隻要手裡有人脈,花點錢想當多大的官就能當多大的官。
也許在他們這些人眼裡,當官和金錢是掛鉤的,是可以劃等號的。
恰恰李霖就討厭這種人。
毫不遮掩的說,正是因為他出身卑微,對這種從小嬌生慣養的官二代有著先入為主的鄙視和不忿
他和許多平民百姓家的孩子一樣通過自己的努力進入了體製內,最終卻敗在了家世和金錢上,無數個夜晚他捫心自問,他比那些看起來像草包一樣的官二代們差在了哪?為什麼最先提拔的永遠是他們,為什麼那些優秀者卻像是角落的垃圾桶,用的時候才會被人想起?
哎~他感歎,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讀過的一首詩,“小時候跟夥伴玩天枰,他用一枚硬幣,打敗了我。”
但是他想告訴趙傑的是,硬幣不是砝碼,你違規了!
“好了,不說了,既然知道錯了,回去後好好乾,我看你以後的表現。”
李霖沒有揪著不放,因為趙傑的改變他是看在眼裡的,人非聖賢是應該給他一次悔改的機會。
聞言,趙傑竟然流淚了。
他無聲的抽泣著,良久,他從口袋掏出一張紙巾,擦乾,紅著眼,看向李霖,說,“李縣長,我知道你會原諒我,但是你的我真的聽進去了,你不知道我現在是多麼的慚愧,我的思想是多麼的齷齪,我覺得我根本不配當一名黨員乾部”
他情緒有些激動,接著說道,“李縣長,請容許我再冒犯您最後一次,那二十萬我捐給了希望工程如果我不做些什麼的話,我覺得我會瘋,我良心會不安,我會垮掉”
說著,他從口袋掏出捐贈證明放到李霖桌麵上,“李縣長我沒想證明什麼,我隻是想讓您看到我的決心,看到我的改變我已經決定了,明天就像組織遞交請調申請,我要去最窮最苦的縣直單位反省我自己李縣長,謝謝您,謝謝您點醒我,要不然,將來我肯定會犯下更為嚴重的錯誤”
說罷,趙傑緩緩起身,“李縣長,我耽誤您時間了,我我先回鄉裡收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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