滏河自上而下穿過殷都,國子監在上遊,此時的滏河上,一葉孤舟正在河麵遊蕩。
小舟船頭一個漁夫頭戴鬥笠,身披蓑衣,不停的放網收網,每次收網都會有些收獲,或魚或蝦。
在舟篷裡,一白衣老頭坐在裡麵,麵前的火爐上熬著新鮮的魚湯,咕嘟咕嘟這冒著白氣,乳白色的湯汁伴隨著陣陣香氣,誰聞了都想喝上兩口。
“小兄弟啊,你這魚湯熬得不錯啊。”老頭抿了一口魚湯,忍不住點頭稱讚。
前麵捕魚的漁夫聽後,咧嘴一笑,“先生你謬讚了,我就是一捕魚的,能拿得出手招待您的就這些了,您不嫌棄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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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術業有專攻啊。”老頭滿臉滄桑,忍不住感慨道,“可惜啊,這麼好的魚湯,老夫也隻能飲此一次嘍。”
漁夫詫異的看著裡麵的老頭,“孔先生,您這是要離開殷都啊。”
“是啊,來殷都也有些年頭了,現在年紀大了,乾不動了,要回去嘍。走之前,再來滏河看看。”說話的老頭正是國子監夫子,青州孔氏儒家的族長,孔真卿。
漁夫聽到後,點了點頭,悵然說道,“這人啊,上了年紀就會念家,很正常的。”
“是啊,念家。”孔真卿看著眼前的魚湯,忍不住紅了眼睛,他那家多少年沒有回去了,走的時候那小丫頭才剛會喊爺爺,現在算來那丫頭也該有小二十歲了,長成大姑娘了都。
“來之亦然,去之果然。”孔真卿從舟篷裡出來,看著江麵忍不住說道,“快哉,樂哉。”
“孔先生,你們這些有文化的人講話就是深奧,就這幾個字,我愣是沒聽懂。”漁夫尷尬的笑了笑。
孔真卿也笑了,“沒聽懂好啊,聽懂了反倒不好。”
旁邊的漁夫再度一笑,“這個我知道,叫什麼,那詞語怎麼說來著,哦,叫大智若愚是吧!”
“哈哈哈,是是是,是大智若愚啊。”孔真卿捋著自己花白的胡須說道。
這一日,孤舟蓑笠翁,一直到日暮西山,孔真卿才回到國子監;回到國子監後的孔真卿隻是草草的收拾了一番,然後就坐在蒲團上,盯著身後的曆代夫子排位鞠了一躬,那身後的不僅僅是曆代的夫子,還是自己的先祖。
“國子監,或許馬上就不再是當年的國子監了,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孫孔真卿給你們行禮了,我這輩子自詡沒做過什麼錯事,一直謹遵列祖列宗的教誨,授業解惑,為國為民;不過現在看來,晚輩有一件事是做錯了,錯怪了四弟,他說的或許是對的。”孔真卿眼泛淚花,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
“為人師,當傳道授業解惑;為人兄,當立德正身齊家。。。”
孔真卿的房間裡傳來陣陣朗誦聲,沒人知道這個夫子在給誰朗誦,或許是要離開生活許久的國子監,自己給自己的寬慰和送彆吧。
。。。
皇宮中。
高禎把韓仲宣喊來給自己磨墨,給高禎磨了大半輩子的墨,做起這些事來是得心應手。
“見過孔真卿了嗎?”高禎一邊拿起毛筆,一邊說道。
韓仲宣點了點頭,“見過了,也談過了,夫子決心要離開國子監,而且拒絕了您的要求。”
“哈哈哈,他要是不拒絕就不是朕認識的夫子了,有想法,敢堅持,挺好。”高禎笑了笑,隨即手中毛筆一揮,一個碩大的“殺”字出現在紙上。
“蒼勁有力,好似蛟龍入水,潛龍入灣;但筆鋒太過淩厲,書法講究內斂於其中,不露鋒芒,陛下,您這是有心事啊。”韓仲宣看完這個字後,喃喃說道。
“還是你最了解朕,夫子名為孔真卿,他這個卿是天下人的卿,卻不是朕的卿。”高禎緩緩說道,“他是一個合格的夫子,但不是一合格的大臣。”
“青州儒家門生遍布天下,若是對夫子下手,老奴擔心事態會一發不可收拾。”韓仲宣在旁低頭說道。
“朕當然知道這些儒生們的本事,不過;朕也知道你們的本事。”高禎看向韓仲宣,將手中的宣紙掀開,“這個字送給你了,好好品鑒一番,或許能品出彆的意思。”
韓仲宣顫顫巍巍的接過宣紙,那個“殺”字印入眼簾,看到韓仲宣冷汗直流。
“老奴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還有啊,寧延的事情先放放吧,有公孫家出手,咱們在後麵看著就行,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出手。”高禎神色輕鬆的說道。
下麵的韓仲宣卻是很明顯的心事重重,就連磨墨的速度都慢了下來,聽到高禎的話後,木訥的點了點頭,“是,老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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