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在北蠻隻能算是一個末流小部族,但是呼延族長的名聲倒是不小,不僅是一名半步神魄的高手,更是年輕時被北蠻王庭中一個大人物指點過,差一點就要去北蠻王城擔任要職;隻可惜當年北邙內憂外患,為了部族,呼延族長被迫留在族中,每當族中子弟談及此事,都會感到些許可惜,不過呼延族長倒是對此沒有什麼大的反應,輕輕一笑,就當無事發生;因為北邙地處大奉和北蠻交際之處,每年來來往往,途經北邙的商販武者不在少數,因此借助地形之便,為往來客商食宿,售賣一些族內羊皮什麼的,到也讓北邙族人過的有滋有味。
不過自從去年八月之後,風向就不對了,往來客商越來越少,問起緣由都說是奉軍管製,不讓商販自由來往;北蠻這邊也是如此,魚化城的守軍各隔個天就要來邊境巡視,一些商販手上若是沒有官府文牒,彆說抵達目的地,就算是到達北邙部族都是問題,一旦遇到巡查的魚化城守軍,好的時候丟下貨物,人還能撿條命,若是敢多有言語,怕是人都得留在這黃沙漫天的荒漠裡。
“駕。。”一陣馬蹄聲響起,數百匹烈馬狂奔卷起滿地風沙,北邙的冬天可比大奉的要冷的多,老族長呼延長壽慢悠悠的掀開大帳簾子,看著眼前駕馬疾馳而過的魚化城大軍,無奈的說道,“又來了。”
大奉和北蠻明爭暗鬥了上千年,自從大奉立國開始,雙方的矛盾就有了,不過雙方交手上千年,大大小小的仗打了多少,已經數不清了,兩國交戰互有勝負,但是大奉一直都是贏多輸少,不僅拿下了北境三州,更是拿下了項州這一戰略重地,項州的版圖位於大奉最西北之地,就像是一把匕首狠狠的插入了北蠻腹地,將北蠻和西羌分割開來,割斷了兩個部族的聯係;北蠻不止一次想要拿回這塊咽喉之地,然而麵對訓練有素,戰力不俗的項州軍,他們也是有心無力,再加上這些年北蠻內亂,紛爭不止,劇烈的內耗下,讓北蠻國力大大衰退,直到一年前三太子耶律容光即位大汗,才讓內亂有所緩解。
眼前的魚化城守軍在邊境巡視了一圈,片刻後就重新出現在北邙部族的土地上,看著這些軍爺騎馬駛入,部族裡的百姓紛紛避讓,呼延長壽挺著壯碩的身子走過去,黝黑的臉上寫滿了滄桑,巡邏隊為首的男子卸下頭頂的羊皮軍帽,拍了拍帽子上的黃沙,隨後翻身下馬,拿起彎刀衝著呼延長壽走來,見到呼延長壽後,男子表現的及其隨意,隨手將馬鞭扔給身後的手下,自顧自的往裡走這,甚至連正眼瞧一下呼延長壽都沒有,隻是雲淡風輕的說了句不痛不癢的話,“舅舅,孩兒叨饒了。”
這似乎並不是這些人第一次借著舅舅的名義來北邙蹭吃蹭喝,呼延長壽喉嚨滾動,稍稍頷首,“飯菜都備好了。”
男子高興的笑了笑,但他更高興的還是自己能每天借著舅舅的名義來蹭吃蹭喝,其實他和這個頗有聲望的舅舅並不親,甚至連五代血親都算不上,要真的論起來,都七八代了,之所以能叫他一聲舅舅,也是因為這些年自己巡邊免不了和北邙部族打交道,而且這一聲舅舅也不是白叫的,這不,隻要自己巡邊,這北邙部族就得乖乖備好酒肉,若是敢說一個不字,那他手下的這百十號人也不是吃素的。
一群巡邊將士笑嘻嘻的湧進大帳,呼延長壽無奈的揮了揮手,身後的族民將烤全羊,牛腿,羊奶什麼的一個一個的端進去,伺候著裡麵這些軍爺,對於呼延長壽來說,這聲舅舅他應也得應,不應也得應,民不與官鬥,這句話不僅在大奉適用,在北蠻也同樣適用。
一群將士在裡麵大吃大喝,呼延長壽感受著耳邊的風沙,整個人似乎變得更滄桑了,這些人隔上幾天就來吃一頓霸王餐,一次兩次還好,可這接連四個月了,他北邙部族一半的牲畜都快被吃完了,呼延長壽無奈的歎著氣,這要是他年輕時,這些人在第一次踏上北邙部族的時候就沒了性命,但是如今自己身後還有成百上千的族人,自己做事也不得不考慮的多一點。
就在這時,北麵的山坡上數股煙塵席卷而來,似乎是有人縱馬狂奔,而且直衝他們北邙部族。
呼延長壽雙拳緊握,這些年來,他雖然不敢惹北蠻官家,但是對於一些肆意挑釁他們北邙的馬匪山胡子,他還是絕不手軟的。
片刻之後,塵煙落地,來者也露出了真麵目,一匹黑色高頭大馬立於呼延長壽身前,馬上坐著一身形健碩,赤裸右臂,露出古銅色壯碩的皮膚,男子一身狼皮服飾,兩耳附近和額前的長發向後披去,用皮繩紮在腦後,腰間挎刀劍,大手一揮,身後的數百名狼皮騎卒將北邙部族的大帳草場團團圍住,嚇得族裡正在勞作的人們紛紛半蹲在地,不敢動彈。
麵對如此陣仗,呼延長壽一眼就認出,眼前的這些兵士,身披狼甲,個個腰間配刀,身後背弓,肯定不是魚化城的軍隊,而是來自錫林勒格;北蠻和大奉一樣,碩大的地盤也是分人管理,他們的不是州牧府,而是有著血緣宗親的勒格,就像魚化城歸屬於南部錫林勒格,掌管錫林勒格的上主則是當今北蠻大汗的外甥,慕容寶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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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長壽趕緊揮手示意身後的族人不要亂動,以免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
為首的壯碩男子環顧四周,孤狼一般的眼睛環視四周,在確定沒有威脅後,勒馬後撤,馬蹄聲響起,一個年輕男子走了出來,男子狐裘狼帽,腰間持劍,身披錦袍,與男子令人生畏的神情不同,年輕男子盤膝坐在馬背上,神情漠然,斜眼看了看眼前這個衣衫破舊,滿臉滄桑的老人,“你就是北邙首領呼延長壽。”
“正是,敢問尊上是。。”呼延長壽單膝跪地,右手捶胸,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地麵,頭也不敢抬。
男子剛準備開口,大帳內一個喝的醉醺醺的魚化城守軍走了出來,臉上泛著紅光,手裡拿著還沒吃完的牛骨,大喊道,“沒有酒了,快去拿酒。”
不過守軍在定睛看到外麵的陣仗後,原本暈乎乎的腦袋突然清醒,有些愣神,隨後直接扔掉手中牛股,單膝跪地,同樣捶胸行禮,“屬下拜見少主,不知少主來訪,有失遠迎,還望少主見諒。”
年輕男子沒有理會他,而是伸手指了指裡麵的大帳,神色淡然道,“裡麵都是魚化城的守軍?”
出來的守軍咽了一口唾沫,即便是在冬天,眼前守軍的額頭上也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顫顫巍巍的答道,“是。。”
男子伸手托腮,點了點頭,低頭問道,“他們這樣吃喝給錢嗎?”
這下可是問到點子上了,呼延長壽直接搖頭,“沒有。”
“這樣多長時間了?”男子繼續問道。
“四個月。”
“哦。。”男子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已經很是難看了,隨意的揮了揮手,直接將一大袋一銀子仍在呼延長壽麵前,“這是給你們的補償。”
“我等賤民,不敢奢求補償。”呼延長壽聲音洪亮,頭直接磕在了地上,年輕少主似乎對此很不滿,撩起長袍,看了看身邊的男子,“裡麵聽聲音有一百多人,一個人十兩銀子撫恤金的話。。。算了,就按兩千兩銀子算,懂我意思吧。”
旁邊虎背熊腰的大漢點了點頭,大吼一聲,“起弓。”
刹那間,包圍大帳的狼騎齊刷刷的收起彎刀,從後背拿出彎弓,拉弓搭箭,直指眼前的大帳。
“放。。”
一聲巨吼,伴隨陣陣箭矢破空聲的響起,大帳內瞬間傳來無比淒慘的嚎叫聲,鮮血染紅了羊毛氈做的圍簾,幾個魚化城守軍還想衝出來,接過剛走出大帳,就被射成了篩子,倒在地上,渾身抽搐,鮮血狂噴不已。
片刻之後,大帳裡就安靜了下來,外麵的北邙百姓一個個低著頭,渾身顫抖,連哼氣都不敢。
處理完這意外的插曲後,年輕的少主冷哼一聲,眉頭一挑,看著眼前已經被嚇得癱軟在地的那個魚化城將士,冷哼道,“若不是你出來,你也得死。”
男子回過神,衝著年輕少主不停的磕頭叩首,眼淚和鼻涕一股腦全湧了出來。
男子從腰間拿出一卷橙黃色的昂布,大喊道,“即日起,北邙部族內遷一百裡,原部族之地駐軍征用,部族百姓每人二十兩補償,限三日內完成內遷,如有忤逆不尊者,殺無赦,三日之內未遷離者,殺無赦。”
“是,謹遵少主之令。”呼延長壽頷首領命,當呼延長壽起身,劇烈的晃動從腳下傳來,地麵上沙石滾動,不遠處傳來宛如沉雷一般的悶響。
抬頭看去,眼前密密麻麻的黑甲狼騎帶著萬裡塵煙奔襲而來,那一張張黑色旌旗隨風搖曳,上麵的“慕容”兩字格外刺眼。
黑雲壓城城欲摧,如此場麵,讓呼延長壽就連喘息都感到壓抑。
隨後年輕少主轉身離去,“北蠻軍令,欺民霸市,酗酒好賭者,殺無赦。”
直到遷走之後,呼延長壽才打聽到,眼前的男子便是錫林勒格上主慕容寶玉的兒子,慕容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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