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二十年前未能大敗北蠻,但從長亭城撤軍後,齊溪也想了很久,最終也是想明白了,如果當時自己處在靖北王這個位置,也會下令撤軍。
正所謂狡兔死,走狗烹,當北蠻失去成為大奉對手的資格後,那為抵禦北蠻才組建的北地軍也就沒有了存在的必要了;而靖北王能在北境立足的根本便是北地軍,若沒了北地軍,那他就是一隻待宰的羔羊,一旦被殷都盯上,那自己將毫無還手之力;因為靖北王的聰明,齊溪錯失了一舉成名,殲滅北蠻的計劃,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份聰明,讓北地軍得以保全。
齊溪回頭看向老僧入,苦笑道,“過去的事情就就讓他過去吧。”
派遣兩萬北地軍回援長林城,縱使齊溪百般不願,但還是選擇了服從王命,從山海關調了兩萬大軍回去。
。。。
中州,殷都。
高禎遠征已有一月,雖然之前幫著高禎處理過朝政,對一些基本事情處理的也是得心應手,但是當他真正以監國太子的身份開始坐鎮中堂的時候才發現,這龍椅也沒那麼好做,每天上千本奏章需要批閱,大到雍州乾旱,十萬百姓受災;小到對荊州糧倉焚毀一案的批示;一個月來,高遠最直觀的感觸就是由中央管轄的州郡政局混亂,官府職能不全,中央過於集權,地方官府缺乏威信;但是對於東海王和靖北王所掌握的地區卻是另一番情況,權力過於分散,中央對地方官府的任命指示很難得到服從,久而久之,這些地區的百姓就會喪失對官府的信任,很容易造成地方政局不穩,於是一場關於重整朝綱,革新政治的心思慢慢再高遠心裡生根發芽。
這天風和日麗,前些日子下過雨後,空氣也沒有那麼乾。
寧延拿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來到了衛府。
當衛玉樓聽說寧延拜訪的時候,並不覺得意外,因為他知道就楊昭肆的性格肯定會將這事說出去,不過這天來的還是比自己預估的要早上一些。
“客人都到門口了,豈有趕人的道理,讓他進來吧。”衛玉樓咳咳兩聲,合上手中的書卷,起身往客房走去。
見到衛玉樓後,寧延很是恭敬的鞠躬九十度,拱手道,“學生寧延拜見司君。”
衛玉樓捋著胡須笑著扶起寧延,“侍郎大人可不敢折煞下官,如此大禮下官承受不起啊。”
“當年學生在禦軍府學習時,承蒙司君指點,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在司君麵前,寧延永遠都是學生。”寧延很是客氣的說道。
“請坐。”衛玉樓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兩人入座後,溫酒煮茶,寧延始終以晚輩姿態自居,讓衛玉樓對這個年輕人又高看了幾分。
“坊間傳言,寧家五公子驕橫跋扈,紈絝野蠻,如今看來,倒是謠傳了。”衛玉樓喃喃道。
寧延尷尬一笑,“算不上謠傳,無風不起浪,若是做一個遵紀守法的大奉子民,坊間也不會有這些傳言。”
“你倒是毫不避諱。”衛玉樓抿了一口清茶頷首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來此是想知道些什麼啊?”
寧延尷尬一笑,舉杯敬茶,“學生來卻有一些問題需要請教先生,敢問先生是如何得知有人要加害於學生的?還有先生為何要幫我,幫我們寧家。。”
“聽你這口氣不像是來請教問題的,倒是像來興師問罪的。”衛玉樓嗬嗬一笑,眼神眯起說道。
寧延坐直身子,再度拱手道,“先生見諒,如今朝堂之上與我寧家為敵的實在是太多了,牛鬼蛇神,各種心思都有;為了保護寧家,學生不得不如此發問,如有得罪之處還望先生海涵。”
衛玉樓久久不語,在品完一杯茶後,才咂嘴道,“為什麼幫寧家,這個問題的答案很明顯,但我不會說,正所謂君子不言己身之好,遇良友而共勉之;準確來說救你的並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至於是誰,本司君也在調查,若有眉目,自會告知於你。”
寧延抬頭看向衛玉樓身後的書架,沉聲一笑,“謝先生告知,學生冒昧了。”
“寧延,我救你並不是因為你們寧家,而是因為大奉;禮國公忠肝義膽,一心為國,這點本司君看在眼裡,寧鶴將軍和寧楓大人都是當世才俊,也都有著赤子之心,本司君幫你們是不希望忠義之人慘遭殺害,寒了天下士子之心;如今你在這裡,說句不好聽的,隻要出了這個門,但凡你有一點不臣之心,本司君都不會放過你,我衛玉樓生食奉祿,死為奉臣。”衛玉樓厲聲說道,語氣之嚴肅讓寧延瞬間萌生一種肅然起敬的感覺。
寧延衝著衛玉樓重重的拱了拱手,為自己之前的失言而致歉,他相信這不是衛玉樓的一麵之詞,若衛玉樓是一個口是心非之人,那大哥二哥就不會讓自己來了,他相信衛玉樓,更相信自己大哥和二哥。
從衛府出來後,寧延久違的舒了一口氣,如今高禎不在,高遠又一門心思的拉攏寧家,接連兩次刺殺失敗,估計一時半會公孫家也不會找他麻煩了,接下來他總算是能好好休息一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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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實真的如此嗎?高禎不在,輕鬆的可不僅僅是寧延,還有另外一個人,那便是秦萬塚,但此時的秦萬塚並不輕鬆,而是滿頭烏雲。
。。。
這幾個月是讓秦王塚頭疼無比的幾個月,按照自己的計劃,這個時候的汕州應該已經在自己的掌握下了才是,如今高禎禦駕親征,若是自己這個時候在朝堂上造勢,借著汕州的影響勢必會是形成一股不小的勢力,然而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計劃在第一步就卡主了,汕州一個荒蠻之地,靠著幾個土司管理,按照他的猜測,隻要給夠這些土司足夠的好處,汕州就是手到擒來。
然而他失算了,不但折損了一個秦家後生,沒拿到月闕劍;就連汕州都沒有拿下,其實自從月闕劍失利後,秦家就謹慎了許多,不僅少了很多節外生枝的舉動,而且也直接派人去接觸汕州牧,也就是交趾土司有舍,在許下重諾後,有舍也是答應站在秦家這一邊,然而就在這時,汕州境內突然生出了許多奴隸叛軍,而為首的赫然是之前讓秦家損失慘重的琅岐部族狼主琅岐坎。
一石激起千層浪,琅岐坎起兵不久,西北的東越巫門也跟著起兵,兩股勢力一東一西,很快就在汕州境內掀起了一場風風火火的大起義,其目的無非就是讓土司廢除奴隸,在汕州境內實施大奉律令,讓真正的大奉官員來管理汕州,讓汕州擺脫蠻夷之稱,論其根本,也談不上造反起義,隻能說是被逼無奈。
身為汕州最大土司的有舍是絕不會允許自己的地位受到挑戰,於是開始派軍平亂,因為汕州脫離殷都控製許久,這一場大起義有舍再給朝廷彙報的時候,直接將其寫成了奴隸火並,並未引起朝廷重視;這也就導致這場起義到現在不但沒有平定,反而愈演愈烈;這可讓秦萬塚頭疼不已,他們秦家不比公孫家,一旦公孫家在朝廷失勢,還能退而求其次遠走江南,做個土皇帝;他們秦家不一樣,他們沒有公孫家的底蘊,更沒有退路,趁著自己這身老骨頭還能動,秦萬塚想竭儘所能的為自己的後代子孫做些事,這樣即便自己入土了,秦家也能長久下去,而不是就此湮滅在曆史的長河中。
此時的秦萬塚除了心煩汕州之事外,還在心煩自己的外孫,也就是太子高遠,如今高遠已經不是孩子了,從兩年前開始,高遠就有刻意脫離自己控製的跡象,這些年輔佐高禎處理朝政後更是如此,自己推薦給高遠任用的官員,高遠是一個都沒用;美其名曰是一切由吏部定奪,但懂的人都懂,那就是高遠要培植自己的勢力了。
先是胡統勳,從一個小小的農司大夫搖身一變成為左仆射,就連其子胡尚儀也跟著做了巡司大夫,巡檢百官;隨後又是右仆射孫濟,新到的吏部尚書孟彥,如此之舉,就算秦萬塚再傻都都明白高遠什麼意思。
“哎。”秦萬塚無奈歎氣,心煩是心煩,但是他卻並不緊張,因為他知道一旦出事,太子能找到人還是隻有自己,首先是外公這層親戚,再有就是秦峰手中的禁衛軍,不管什麼時候,軍權都是無可替代的。
“啟稟老爺,汕州消息。。”閒雅朗亭外,一個家丁恭敬的拱手道。
秦王塚微微頷首,看過信後,原本就不怎麼好看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直接將手中信件揉成碎紙,喃喃道,“汕州拿不下,我秦家何以在殷都立足。。”
這個時候在秦萬塚身後,響起一陣陰森聲音,“秦家該出手了。”
“若是老夫讓你去,你有幾成把握。”
“十成。”
秦萬塚微微皺眉,“兩個月時間。”
“八成。”
秦萬塚閉眼歎息,經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後,揮手道,“兩個月時間,老夫隻要結果。”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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