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川,一塊不足十裡之地的荒嶺之地,因其地形酷似白狼嘯月,因而得名白狼川。
暮色深深,星子西沉,身著錦袍裘衣的慕容灼灼坐在馬上靜靜的看著下麵的將士一個接一個往北而去,回烈看著旁邊一臉淡然的慕容灼灼不解的說道,“少主,咱們如此狼狽撤走,為何看您的樣子,一點也不覺得可惜呢。”
慕容灼灼回頭看向回烈,兩隻手拉了拉身上的錦袍,沉聲道,“知道咱們為何撤軍嗎?”
“屬下不知,請您明示。”回烈搖著頭說道。
“太子來信,中原皇帝禦駕親征,王庭中的那些士族門閥盯上了這個香餑餑,紛紛給大汗施壓,請願南下,太子在一番權衡後,讓我們撤軍,由渾圖王率領二十萬大軍代替我們繼續進攻平牢關。”慕容灼灼依舊淡定,絲毫沒有軍功被搶的憤怒。
回烈一聽,直接就按耐不住了,“什麼?渾圖王,他手下那些酒囊飯袋還能打仗?少主,這咱們可是折了上萬將士在平牢關,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走了,您能忍,我們這些兄弟可咽不下這口氣。”
慕容灼灼臉色一沉,厲聲說道,“這口氣你咽不下也得給我咽下,等著吧,咱們還會回來的,這次士族門閥給大汗施壓已經觸怒了大汗的底線,一旦兵敗,等待那些門閥家族的將會是大汗無儘的怒火;這不就是我們想要的結果嗎?既然能如此輕鬆達成目標,又何必搭上草原兒郎的性命?”
“少主,這麼說,您也料定了渾圖王此戰必敗。。”回烈似乎想通了一些,輕聲說道。
慕容灼灼冷笑一聲,勒馬往北而去,“連你都能看出來,本少主豈能看不明白。”
“是,屬下明白了。”
慕容灼灼的目光往左邊沙丘轉去,月光下的山丘上,一素衫女子正在月光下盤坐彈琴,玉手纖纖,琴聲悠揚,女子身形本就消瘦,這在月色的掩映下更顯得小家碧玉了些,北地多風沙,晚風吹過,女子手邊薄沙隨風而起,飄在半空,好似仙子空中起舞,配以悠揚琴聲,讓著本就荒涼的荒野之地更添一些悲壯。
曲調悠揚,有些像中原曲子,但又沒有中原曲子那麼細膩輕柔,說是北蠻曲子,卻又沒有他們馬頭琴那麼雄渾滄桑,但就是這麼一個二不像卻也有一種柔中帶剛,剛中帶柔的趣味藏匿其中,慕容灼灼眯眼輕笑,“走吧,待會有好戲要上演。。”
回烈抬頭看了看女子,上馬而走,嘴裡還在嘀咕這姑娘還真是膽子大,大晚上的敢一個人來如此荒涼的地方彈琴獨奏,也不知道是要給誰聽,他們走後,估計能聽到這曲子的也就剩下那些孤魂野鬼了。
。。。
馬踏北蠻,橫掃遼河,這是多少北境將軍窮儘一生的追求和夢想,顏子嶽也不例外,這位少年將軍從小立誌蕩平四夷,十五年前帛兒嶺一戰,顏子嶽一箭射殺北蠻長老門十三長老陳岩山,雖說陳岩山隻是長老門末流長老,但也是一個神魄高手,這一箭下去,不僅成就了他邊境猛虎的稱號,更是讓他成為和徐子謙,北地僧並列的邊境三虎。
“駕。。”顏子嶽身背開山虎膽弓,一馬當先,直奔白狼川而去,按照時間推算,北蠻的輜重部隊這個時候應該快到白狼川了,他帶著五千鐵騎要在這這些輜重部隊度過白狼川之前,將其一網打儘。
遠程奔襲,他顏子嶽自詡不弱於任何人,就算是他項州寧伯豐來,他也不懼。
馬蹄陣陣,不過當顏子嶽靠近白狼川的時候卻發現這裡並沒有北蠻輜重部隊,而是傳來陣陣悠揚琴聲,顏子嶽並無聽琴識曲的雅興,但是在聽到這曲子後,卻意外的感到有些熟悉,“停。。”
身後大軍令行禁止,五千大軍赫然立在原地,風沙吹過,快下烈馬傳來陣陣粗重的響鼻聲,顏子嶽抬頭看去,遠處山丘上,似有女子琴師在撫琴獨奏,琴聲婉轉悠揚,女子雙手每在琴弦上滾動一次,木琴下方的沙丘上就有一層沙礫碎裂,如此幾聲後,原本的粗石沙礫已然碎成了粉末。
月色清冽,琴聲突然急促起來,素手撥動琴弦,一道真氣漣漪席卷著沙礫彎成月牙狀直衝眼前鐵甲騎兵而去。
隻見一道赤色光箭乍然出現,和空中的真氣漣漪撞在一起,接連幾個跟頭後,重重的插在地上沙堆中,月光流轉,真氣已然消散。
白狼川十裡之外的高坡上,頹然站著兩個身影,赤膊壯漢護著瘦肉的年輕人,一陣轟鳴聲響起,前方真氣漣漪濺射引起的微風蕩過兩人麵頰,少年緩緩一笑,“三個時辰,倒是挺快。”
與此同時,平牢關軍營內,一個斥候氣喘籲籲的跑回來,左臂還插著一把北蠻箭矢,斥候忍著劇痛說道,“快去稟報將軍,有二十萬北蠻軍正從壺腔勒格往邊境靠近,不日便可抵達關外。”
當秦峰聽到這個消息後,立即起身,一掌拍在桌子上,“這不是撤兵,而是調兵,來人,快去。。”
話說到一半,秦峰伸出去的手又慢慢伸了回來,隨後左拳緊握,“沒事,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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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癱坐在椅子上的秦峰目光死死的盯著地圖上寫著白狼川三個字的地方,欲言又止,最後閉目不言。
。。。
一箭試探過後,顏子嶽就知道眼前這個琴師實力不俗,最起碼不在自己之下,甚至超過自己,顏子嶽每天緊縮,彎弓搭箭,箭尖直至山丘上的女子琴師。
沙丘上的女子盤膝坐起,仔細看去,就會發現,女子盤膝而不落地,焦尾古琴橫著置於雙膝之上,左手懸空,右手中指靜落琴弦。
“當。”一陣清脆的琴聲響起,蓋過了北地夜色的風聲。
手持彎弓的將軍兩腿一勒,胯下跟隨他征戰數年的棗紅寶馬開始狂奔,隻見鐵甲將軍彎弓搭箭,真氣彙聚於箭尖,一身弦鳴,箭矢似要將這暮色撕碎一般,直衝女子而去。
長了一張白皙娃娃臉的女子琴師目光轉冷,似乎看不到眼前殺機彌漫的赤紅箭矢,依舊是右手,中指食指並攏,按在古琴上,琴音響徹夜空。
這似乎是一招以命搏命的把戲。
然而結果卻是顏子嶽不得不拍馬而起,側身在空中旋轉一圈,琴弦帶動的真氣從身下飄過,落在身後沙地上,一聲巨響,地麵瞬間一道數米長的溝壑,響聲真田,真氣漣漪席卷而過,顏子嶽身後最前麵一排的北地軍將士全部被殃及池魚,吐血倒地。
而自己的箭矢卻在女琴師麵前五米的地方停了下來,似乎是撞到了一層自己看不到的真氣屏障,“刺啦”一聲,整個箭矢受不住真氣碰撞而直接被攪成兩半,最後落在沙堆上。
一擊不中,顏子嶽重新落回馬上,再度彎弓,這次是雙箭齊出,箭矢脫弦而出,好似雙龍戲珠般衝向山頂琴師。
女子依舊淡然,隻不過手上做了一個相對複雜的疊印手勢;一時間黃沙皺起,地麵沙礫隨風而起,好似一麵沙牆般護在女琴師身前,兩道遊龍般的箭矢撞在沙牆上,就在撞上的一瞬間,巨響傳來,沙牆應聲而碎,沙石好似雨滴一般淅淅瀝瀝的落在地上,而顏子嶽的箭矢卻已儼然碎成了齏粉,混雜在沙中。
年輕的女子琴師纖細右手一滾一撮,氣機蕩然好似雨簾一道接一道,顏子嶽拍馬起身,身形宛如勁鬆傲立,月色下左臂前伸,右臂拉弦成滿月,弓身赤芒閃耀,箭矢氣勢磅礴儒龍蛇,仰天吞大雕。
“轟。”不足十裡之地的白狼川一陣地動山搖,山丘滑落,無數蛇蠍倉皇逃出,就連沉積了千百年的屍骨也逐漸從黃沙中裸露出來。
顏子嶽單膝跪地,嘴角溢血,殷紅的血漬從旁邊倒地的戰馬身上滲出,已然沒了生機。
女子琴師一擊既成,遂而繼續發力,右手繼續撥動琴弦,琴弦好似銀蛇飛舞,帶動漫天真氣直衝顏子嶽而來,顏子嶽右手握弓,接連三道箭矢射出,星芒點點,誓要化作蛟龍握住那凶悍的銀蛇。
真氣在半空中爆炸,好似牡丹盛開。
隨著箭矢一道接著一道傾泄而出,顏子嶽距離女子琴師也是越來越近,如今已有不到五十步距離。
女子琴師左手震琴,木琴應聲而起,豎著立在沙丘上,女子右腳踩在琴端,整個人金雞獨立站在琴上,隻見其右手上滿是琴弦,武道高深者拉線為弦,無琴亦能舞音。
女琴師右手拉弦做琴,左手一抹滾龍,滑音吟詠,真氣滾動勢大力沉,激蕩如驚雷,好似驚龍翻騰於雲海,故名滾龍。
滾龍襲來,顏子嶽大喊一聲,周身真氣流轉,反手一握,從身後箭袋中抽出箭矢,鼓足真氣,赫然衝去。
眨眼功夫後,真氣消散,沙丘已然崩塌,琴聲停歇,女琴聲右手托琴立於百米之外,鐵甲將軍身上鐵甲儘碎,手中彎弓已然斷為兩半,弓弦碎為塵煙,右肩鮮血直流。
顏子嶽抬頭看向百米外的女琴師,右眼似有鮮血流出,至此他終於想起了這琴聲為何這麼熟悉,因為十五年前的帛兒嶺,他聽過同樣的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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