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位名叫張本溪的年輕司馬得知丞相溫哲辭官回鄉後,心中也是大為驚訝,這前一秒還在勸慰自己的老丞相怎麼突然間就乞骸骨了呢?
在得知溫丞相辭官消息的第一時間,張本溪就來到了位於殷都城中的溫府,然而當張本溪趕到溫哲府邸,看到這儘收眼底的冷清時,心中多少有些感慨,不管如何,這溫哲都是名動殷都的丞相,就算是人走茶涼,也不該如此。
張本溪愣愣的站在門口,一時間竟邁不開腿,就在這時,溫哲夫婦從內庭走了出來,當看到眼前這個七品司馬的時候,溫哲也有些驚訝,看到張本溪手裡還帶著送行之物時,溫夫人也是疑惑的看了看自己丈夫,居然有人登門送彆大奉玉麵丞相,這還真是讓人意外啊。
在看到溫哲夫婦後,張本溪趕忙躬身拱手,恭敬的說道,“下官張本溪拜見溫丞相,溫夫人。”
“我認得你,隻不過如今我已不是大奉丞相,你若還以丞相相稱,是在害我。”溫哲歎氣道。
隨後溫哲揮了揮手,溫夫人頷首退下,在溫夫人離開後,張本溪抬頭看向溫哲,不知為何,這次看向溫哲,比起第一次的感覺少了些威嚴,多了一絲和善。
“在我張本溪心中,您就是丞相。”張本溪繼續說道。
溫哲無奈笑了笑,徑直坐在了門口的石階上,若是此時有人經過,根本不會將眼前這個男子和丞相二字聯想在一起。
“我溫哲做了二十多年的官,這眼看要走了,沒想到來送我的,居然是你。”溫哲有些感慨的自嘲道。
對於溫哲玉麵丞相一事,張本溪也是有所耳聞,但是和那些滿口仁義的偽君子不同,張本溪並未因此改變對溫哲的看法,未經他人之苦,不知他人之事,就沒有資格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來譴責彆人。
張本溪抬頭凝眉道,“丞相,是不是嚴處涼說了什麼對您不利的話,您才決定辭官的?嚴處涼就是一個小人,您沒必要和他斤斤計較。。。”
溫哲抬手打斷張本溪的話,搖頭苦笑道,“不關嚴處涼的事,我溫哲是何人你也有所耳聞,若是因為他人一點非議就置氣罷官的話,也不可能做到丞相之位。”
“那您這是。。”張本溪不解的看向溫哲。
說來也是,二十多年的玉麵二字都沒有壓垮溫哲,一個小小的嚴處涼又怎麼會影響到溫哲。
溫哲低頭撿起地上一片枯黃的落葉,沉聲道,“日升月落,天地輪回,曆史一直在往前走,如今的大奉已經不是先帝在時的大奉了,當今陛下仁慈,宅心仁厚,想要以德治國,要想完成陛下德治天下之願,就必須有一個和陛下完全心意相通的丞相,隻可惜這個丞相不是我,我若是還硬著頭皮占著丞相之位,豈不是自掉身價,惹人嫌棄嗎?”
“丞相,這就是您辭官返鄉的真正原因嗎。。”張本溪驚愕的看著溫哲,為了國家,為了大奉,甘願放棄丞相之位,要知道這可是多少文臣窮儘一生都無法抵達的位置,溫哲就這麼隨意的放棄了。
溫哲丟下手中的落葉,抬頭看向張本溪,“這個世道,總要有人將國家擔在肩膀上,不是我放棄了大奉,也不是大奉放棄了我,而是我們彼此成全了對方。。”
張本溪再度拱手,重重的朝著溫哲鞠了一躬,“丞相大義,本溪自愧不如。”
溫哲突然想起了什麼,徑直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盯著張本溪說道,“你在這稍等片刻,我有東西給你。”
片刻之後,溫哲帶著一張字畫和一本小冊子走了出來,張本溪趕忙拱手接過,“丞相,這是。。”
溫哲打開那張字畫,上麵赫然寫著“靜心為國”四字,老丞相眼含淚花的看著這張字,戀戀不舍的說道,“這是我剛做官的時候,我嶽父送我的,如今我要走了,這張字就交給你了,我也不奢求你能做的多好,隻要你能做到問心無愧就行。”
收到字畫的張本溪受寵若驚,趕緊拱手道謝,“丞相厚禮,本溪實不敢受。”
“拿著吧。”溫哲收好字畫,將他放在張本溪的手中,隨後歎氣道,“就當是留個念想。”
這張字並不重,但在張本溪手中,卻是感覺重達千斤,“下官多謝丞相賜字。”
溫哲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將手中的小冊子遞給張本溪,細心叮囑道,“這是我為官二十年的心血,等我離開後,你將這個冊子交給於公明,就說是我溫哲給他的,讓他看著吧,於公明是聰明人,看完後他就會明白我什麼意思。”
“丞相放心,下官一定將他親手交給於大人。。”張本溪眼泛淚花,低頭說道。
溫哲滿意的點了點頭,走上前去扶起張本溪,拍了拍他的肩膀,點頭道,“大奉的官員,要擔的起國家,擔的起道義,擔的起天下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