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望狼狽而逃,留下滿地屍骸,寧延長舒一口氣,從半空而落。
呂翊彎弓搭箭,當即就要跟上去結果了公輸望,被寧延一把攔住,“放他們走吧,公輸望可是長鷹勒格的上主,他若死了,動靜就大了。”
“其實咱們已經被長老門盯上了,隻不過他們還不知道您的真實身份,若是被他們查了出來,那動靜可絕對比現在的要大的多。”袁亥北皺眉說道。
寧延穿上素衫,站在草廬之前,沉聲道,“若是能夠阻止他們搜尋十二國器,哪怕把北蠻攪個天翻地覆又如何,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十二國器。”
沈遷從屋內走出來,寧延走上前,抬手道,“先生,很抱歉打擾您的清靜了,如今我們算是徹底得罪了公輸望,您留在這裡隻怕是凶多吉少,晚輩不才,自詡還有些實力保護先生,所以,煩請先生收拾行裝,隨我等一同出發,寧延在此向您保證,隻要有我一口氣在,就絕不會讓先生身處險地。”
沈遷捋了捋胡須,眼神中露出一些向往,但很快就被失落掩去,“從大奉來到這裡,你們本就不易,若是帶上老夫這個累贅,隻怕我們都彆想走出北蠻了,活了大半輩子,也走了大半輩子,但如今已是古稀之年,想走也走不動了。”
“可是先生,您留在這裡真的很危險,那公輸望很有可能卷土重來。。。”寧延皺眉說道。
沈遷打斷寧延的話,長舒一口氣,“趁著公輸望還沒有帶著大軍前來圍堵你們,趕緊離開這裡吧,我這把老骨頭留在這裡還能給你們多爭取點時間。”
“先生。。”望著這個相識不過短短一天的老頭,寧延有些動容。
這位本該在大奉工部大顯身手的奇才為了大奉,將自己的半生都交代在了北蠻;如今更是用淡然和坦誠麵對即將到來的危機,隻見這位初見如酒鬼之人的老者挺直了腰背,昂首站在草廬前,左手負在身後,右手半握放於身前,神采奕奕,一種超凡脫俗的儒士感鋪麵而來,此時沈遷才是真正的沈遷。
聶紅衣站在寧延身邊,看著雙拳緊握的寧延,低聲說道,“公子,我們該走了。”
袁亥北衝著沈遷拱手致敬,隨後來到寧延身側,開口道,“這裡是北蠻地盤,咱們得快點離開,若是不趕緊走的話,真就走不掉了。”
寧延看著沈前,重重的拱了拱手,眼神中滿是敬佩,“先生之名,不僅晚輩不會忘記,整個大奉都不會忘記,江湖人言談高義,殊不知先生才是真正的高義之人。”
沈遷坦然一笑,伸出右手緩緩向上推去,“如此也算是對得起先師了。”
寧延翻身上馬,絕塵而去,沈遷看著寧延遠去的背影,淚眼朦朧;片刻之後,被步入半步神魄的寧延震懾而退的公輸望帶著一眾高手和上萬將士縱馬而來,飄揚的北蠻軍旗遮天蔽日,馬蹄踐踏的地麵塵煙四起,隻不過當公輸望著急忙慌的帶著人趕來的時候,整個院中隻剩下了沈遷一人。
沈遷淡然肅立於庭院中,雙眼緊閉,長發隨風搖曳,不羈中又帶著些灑脫;像是入定歸仙的神人般,立於千乘百騎中麵不改色。
公輸望迅速下令讓眾人把草廬緊緊圍了起來,隨後看著麵前這個和平日裡大相徑庭的老頭,冷哼道,“沈先生,你說你何必呢,到了生死關頭,那些中原人還不是棄你而去,如果你現在回心轉意,本官之前承諾給你的高官厚祿依舊生效,如何?”
沈遷悠然睜眼看向公輸望,淡然道,“公輸上主,你也是中原人,姓名可以改,但你的血脈改的了嗎?彆看你現在位高權重是一方上主,然而那些北蠻人根本該怎麼看你還是怎麼看你,他們會因為你是一方上主而尊敬你嗎?離開了慕容家的庇佑,你還能坐穩上主之位嗎?你要我幫你畫出詳儘的大奉地圖,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穩住你的位置,若是那些北蠻人真的重視你,器重你,你又何必如此;身為大奉之人你沒有骨氣,想要做一個北蠻人你有沒有傲氣,公輸上主,你說現在的你倒是算是北蠻之人還是大奉百姓?”
沈遷的話讓無疑說在了公輸望的軟肋上,公輸望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目光再度轉向沈遷,“能說會道可不能救下你的命,這世界上,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沈遷大笑三聲,用不屑的目光看向公輸望,“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你懂這句話的意思嗎?老夫這條命是當年你救下的,苟活至今,也算是了然無憾了,今日,這條命,老府就還與你了。”
說罷,就瀟灑轉身走向草廬小屋,隨後在公輸望不甘心的目光中關上了竹門,公輸望大喝道,“沈遷,你想死,我偏不讓你死,來人,把他給本官抓出來。”
然而還不等沈遷把話說完,沈遷的草廬就發出一聲劇烈的爆響,下一刻,火舌直衝雲霄,草廬遇火一碰即燃,衝天的黑煙瞬間將草廬吞噬,木柴甘草然後的啪啪聲不絕於耳,仔細聞去,燃燒的火焰海伴隨著陣陣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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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為了生存而選擇苟活,但也有人為了大義選擇赴死,沈遷到現在還記得他老師給他說的那些話。
人活一世,不能太精明,那樣太累,但因為不精明,所以你進不了爾虞我詐的官場;但也不能太蠢,那樣太傻,因為你不夠愚蠢,所以你不甘與庸民為伍;但人這一生,總要有個盼頭,你盼著柴米油鹽,你就成了廚子;你盼著金銀珠寶,你就成了商人;你盼著刀槍劍戟,你成了武者;我盼著什麼,我盼著天地江山躍然紙上,盼著天下圖素勾勒幕簾,更盼著天下和平,大奉常安。
“沈遷,你屯那麼多酒就是為了今天吧。。”灼熱的火光映射出公輸望震撼又不甘的神情,他不敢相信沈遷能如此慷慨從容的赴死;沈遷從一開始跟著他來到這裡並非貪生怕死,也不是因為懼怕牢獄,而是因為他有重要的失去沒有完成,那便是沒有將自己用生命為代價換來的北蠻全貌圖冊送回大奉。
而寧延的到來恰好幫他完成了這個夙願,心願已了,那是生是死又有何妨呢?
煙火彌漫,看著火勢中的人影,公輸望才後知後覺的想到了這些,隻見他大笑三聲,隨後惡狠狠的說道,“我公輸望隻是想活的好一點而已,沈遷,不管是北蠻人還是大奉人,都可以分為活人和死人,我隻想做個活人。”
。。。
“駕駕駕。。。”縱馬疾馳的草原上,一聲巨響從身後傳來,聽聞爆炸聲的寧延心頭一震,雖然他已經猜到了沈遷的解決,但還是沒想到這個舍生取義的國士居然會是以這種方式和這個世界說再見。
“籲。。”寧延等人勒馬駐足,全部回頭望向草廬的方向,草原上升起的黑煙隨著微風一路南飄,或許用不了多久就能吹到大奉,這也算是另一種方式的回家吧。
寧延雙眼通紅,右手死死握住韁繩,沈遷前輩到底還是走了,這一路走來,寧延每次都在以最大的努力避免有人因為自己受傷甚至死亡,然而命運卻好像在故意捉弄他一樣,讓他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若是自己沒來這裡,沈遷前輩是不是就會一直做個消散自如的酒鬼,然後就不會化作灰燼飄散在雲煙中。。。
跟著寧延最久的聶紅衣似乎是看到了寧延的心思,策馬來到寧延身邊寬慰道,“公子,彆多想了,當務之急是趕緊趕到北境天山,不然沈先生就白死了。”
寧延長舒一口氣,轉身勒馬,一把抹掉眼角淚珠,“走,我們去北境。”
寧延等人前腳剛走,後腳裴羽就跟了上來,但是裴羽的臉色卻不怎麼好看,原本乾淨的紅衫滿是汙垢,看起來似乎是經曆了一場大戰。
“嘭。”裴羽踩著沿途的樹梢一路疾馳,這裴羽之前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今天怎麼這麼堂而皇之的跟著他們。
“前輩,你怎麼了?”察覺裴羽有些異樣的寧延沉眉問道。
隻見裴羽腳下一閃,整個人突然向後飄去,居然直直從上麵掉了下來。
“我去。。”這下可把寧延嚇了一大跳,好在小白頗有靈性,趕緊衝向裴羽的位置,好在趕得及時,裴羽不偏不倚剛剛好落在寧延後背上。
“前輩,前輩,你怎麼了?”看著裴羽蒼白的手掌,雙臂無力的垂在身前,寧延心中頓時冒出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一股溫熱感從脖子傳來,寧延轉頭看去,隻見鮮血正順著裴羽的嘴角沿著自己肩膀往下直流,嚇得寧延神經一緊,“前輩,前輩,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可彆嚇我啊。”
記憶中,這還是裴羽第一次受傷,其實,大多數時候寧延的眼中裴羽就是無敵的存在,然而這次,裴羽似乎不在是記憶力那個舉世無敵的赤炎血祭了;轉念一想,連裴羽都能被他打成這樣,那出手的那個人得多厲害。。。
裴羽離開自己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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