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淩晨,寧延告彆龍樹道長,起身西行,寧鶴帶著項州軍已然遠去,寧延少有的隻身獨行,一路西去,路上遇到很多項州百姓,聽到了小時候記憶裡的高腔號子,豪放中帶著悲涼,詞句質樸的讓人心顫,有老人采菊,有嬌娘繡花,有漢子種桑,有孝子哭墳,每每聽到這些,寧延都會駐足留守,隔著老遠聽著這些回蕩在山間的高聲怒號,直到一曲唱罷才重新啟程,在這些號子中,寧延仿佛看到了一個尋常項州百姓的一生,同時也知道了為什麼父母總是心心念這遙遠的故土,這裡遠比殷都更有人間煙火。
寧延走的並不急,自家地盤,也不怕有人對自己不利,父母剛走,少年也需要一個人緩和緩和親人離彆的悲緒。
走到距離項州天水城五十裡遠的地方,碰到一對持劍遊離江湖的少年男女,男子一身爽利勁裝,腰間佩刀,看起來很是風流倜儻,旁邊女子也是跨劍而行,頗有幾分英武之氣,二人應該是南方貴族的世家子弟,來項州大抵也是為曆練一番,給自己履曆添金,然而在寧延看來有利大奉邊境算不得什麼,邊境不是北地軍就是他們項州軍,有危險也就是些江湖人士,若是真想曆練,倒不如去趟北蠻,看看邊疆的馬匪,體驗體驗北蠻狼騎和鐵勒屠,估摸著到哪個時候,這對年輕的男女,都是難逃一死。
西行之時,寧延還不忘修煉在道觀中領悟出的道門紫氣,幾番研究下來,確實玄妙。
道家典籍裡常說人有三寶,分彆為精氣神,其中以精氣最為玄妙珍貴,典籍有言,精氣為實物,遊神為變,可通陰陽,辨鬼神;且不說這些疑神疑鬼的是否值得相信,但這精氣為實卻是有說法的,那神魄高手神遊天外的說法不就是精氣化神嗎?寧延所修煉的《玄玉內經》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說是一種道門精氣秘籍,講究內聚心神,外通天地,如今偶的紫氣之象,更能體會其中玄機。
行至天水城邊的小村落中,寒風席卷,地麵落雪未消,一眾身著輕甲的遊擊衛士縱馬而來,為首的將軍看起來年紀不大,但是馬術精湛,背後懸弓,腰間持刀,一眾將士來到寧延麵前,將軍翻山下馬,拱手道,“項州軍左衛營遊擊將軍李昌林見過五公子。”
項州軍十萬大軍分為十二營,每個營都有獨屬於自己的名號,左衛營便是其中之一,想來李昌林也是受了寧鶴的指派才來天水城迎接寧延的,不過此時的寧延並不打算返回敦煌城,“李將軍,是要帶我回敦煌嗎?”
“大將軍擔心公子,讓我等陪著公子,至於敦煌,公子想什麼時候回就什麼時候回。”李昌林拱手說道。
寧延點了點頭,看來大哥也知道自己長大了,不再是之前那個隻會闖禍的寧延了。
“聽聞項州江湖高手無數,不知李將軍可有耳聞?”李昌林也沒有想到寧延一開口便是項州江湖,思索一番後點了點頭,“大奉武林高手多在中原,尤其是象州,荊州,青州三地,說起咱們項州,也不乏高手,若公子想要拜訪,天水城中就有一位,而且是一位久負盛名的劍客,十年前江湖評選世間五大劍客,他位居第三,因為手中有七把镔鐵長劍,人送外號李七劍。”
“李七劍。”寧延喃喃道,世間用劍高手,除了劍仙易子推之外,其他少有人提及,十年前的五大劍客三年前出走殷都的時候,就曾聽老宋頭提起過,屈居第二的是一個青衣劍客,出自司徒劍閣,大概率是那司徒景春的父親,曾和易子推大戰三千回合難分勝負;這第三李七劍,也是有所聽聞,他手中有個劍匣,裡麵藏劍七把,雖比不上十大名劍,但也算是江湖上的頂尖寶劍,李七劍真名雖然不知,但那外號卻是如雷貫耳,至於第四第五,隻知道一個是青州的劍術大師,一個是是農家的長老。
李昌林看著寧延若有所思的神情,繼續說道,“公子,李前輩脾氣怪異,癡迷劍術,許多慕名前去拜訪的達官貴人都吃過其閉門羹,您若是相去的話,屬下可以用項州軍的名義叩開其大門,不知您意下如何。”
“武林之事還是用武林手段來解決吧,李將軍,勞煩您帶我去吧。”寧延頷首道。
“是。”
李昌林前麵帶路,寧延身後緊隨,天水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三麵都是山丘,裡麵一抹綠洲,在項州未被寧致打下之前,這天水城就是兩國邊境的一座小鎮,屬於三不管地帶,很多流寇匪徒都在此聚集,當年寧致北進,北蠻王庭派出密探來到天水城,想要買通一些亡命之徒在這裡死磕寧家軍以給他們大軍的支援拖延時間,結果那些亡命之徒拿了錢後直接打開城門,寧家軍兵不血刃的就拿下了這座城,原來在攻城之前,唐雲天就想到了北蠻的小動作,於是早早派人潛入了天水城,那些亡命之徒也都是唐雲天派人假扮的,至於那些真正的亡命之徒早就走人了,既然是亡命之徒,又怎麼會待在一個即將開始打仗的城池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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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天水城,早已不見了那些亡命之徒,在項州牧錢思渺的管理下,儼然成為一個州郡大城。
項州軍的黑甲太過耀眼,寧延讓李昌林換了一身尋常百姓著裝,其餘遊擊將士繼續巡邏,他帶著李昌林進入了天水城,土牆厚瓦,典型的西北城風格,城樓上的交樓還有這一些北蠻氣息,城內西北角,一個微不足道的小院坐落其中,這個沒有假山流水,沒有青色植被,有的隻是那用來練劍的木偶和草人,木偶身上滿是劍痕,這座小院的主人便是李七劍。
寧延門外侯登,李昌林走上前去,敲門道,“李前輩,我家公子攜重金求見。”
門內無聲,倒不是人不在,而是身為天下用劍強者的傲氣,若是一般人都能叩開他李七夜的房門,那未免有些太掉價了,他沒有司徒劍閣閣主的權勢,也沒有劍仙介子推的名氣,有的也就這點傲骨了。
寧延走上前去,拱手道,“先生,晚輩得罪了。”
說罷,便直接推門而入,推門的瞬間,一道劍氣襲來,是貨真價實的劍氣,寧延慌忙伸手阻攔,在真氣的保護下,倒也沒有受傷,這一道劍氣也不是有意傷他們,威脅逼退的意味要更大一些。
寧延沉聲拱手,“多謝先生不殺之恩,先生可以不見晚輩,但是晚輩手中之物,隻怕先生就無緣再見了。”
寧延右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布袋,下一秒一股真氣襲來,一股龐大的吸力傳來,寧延瞬間被龐大的真氣推入院中,大門哐當緊閉,門外的李昌林大喊道,“公子。。”
寧延起身收好手中布袋,大喊道,“我沒事,前輩見我了,你在門口守著就行。”
說罷,寧延便起身整了整衣衫,往院子中走去,院子中的情景倒是符合一個武者的習慣,寧延步入院中,眼前的七個木樁上,各自供奉著一把長劍,長劍之上真氣縈繞,劍氣縱橫,而在七根木樁的正前方,一個年過半百的老者懸空而立,身後真氣縈繞,身前氣機鼓蕩,老人身著黑色長袍,在他麵前靜靜的放置著一個檀香劍匣。
“晚輩寧延見過李老前輩,今日之舉多有冒犯,還望前輩勿怪。”寧延客氣的拱手說道。
“寧家人。”聽到寧延名字後,李七劍抬頭拱手,收回真氣,整個人緩緩落地,“老夫與寧家素無往來,寧公子,此番前來何意啊?”
“前輩休要誤會,晚輩來是和前輩做交易的。”寧延說罷便將東皇鐘雙手奉上。
真氣襲來,布袋瞬間破碎,露出裡麵發出暗淡紫光的東皇鐘,李七劍看到後,也不由得咂舌,“前些天攪得北蠻不得安寧的人居然是你,這東皇鐘可是北蠻十二國器之一,怪不得北蠻就像瘋狗一樣瘋狂反撲,原來這東皇鐘真被人帶入了大奉。”
真氣在這麵八角鐘身上劃過,發出淡淡紫光。
李七劍看著寧延,沉聲問道,“你有事要我幫忙?”
“晚輩想用這東皇鐘換一個人的人頭,不知道前輩能否答應?”寧延目光突然閃過一絲陰冷神色。
李七劍心中愕然,這到底是何人如此重要,居然能讓寧家人用手中東皇鐘來交換。
“忠臣良將不殺,平民百姓不殺,朝廷命官不殺。”李七劍倒也不惺惺作態,江湖人江湖事,不做那小兒之舉。
如此爽快的回答倒也正合寧延心意,寧延真氣股東,右手食指點出,地麵上瞬間出現兩個字沮陽。
寧延要殺的,居然是白衣魔頭沮陽!
這個名字李七劍也不陌生,北蠻長老門的三長老,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至於寧延為什麼不選擇給自己父母報仇,寧延後來解釋過,父母大仇,自己要報;風信子他們的仇,自己也得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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