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陽升起,玉門城西門戰場上,狂風起了又停,停了又起,一聲號角響起,天山白馬營將士再度整軍而出,等待即將到來的戰鬥。
一名年輕的天山白馬營將士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年輕將士這一哭鬨,身旁的校尉便勒馬停下,轉身來到年輕將士身邊,剛準備責備一番,年輕將士直接抬頭哽咽道,“陳都尉,王叔,王叔沒了。。”
一身白甲支離破碎的校尉剛到嘴邊的話硬是憋了回去,都尉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名年輕麾下,這孩子的父親當年就是跟著他來到項州軍的,他們都是邊境牧民,馬術精湛,加上身強體壯就被分到了天山白馬營,一路征戰二十載,如今他也做到了都尉的位置,但是孩子的父親卻在十年前戰死在了沙場,那年這孩子才七八歲。
去年這孩子入伍的時候,陳都尉是死活不同意的,這孩子是家中獨苗,老子已經死在沙場上了,這小子怎麼都不能再入伍了,可是這小子就是強著要參軍;不過這小子也確實有本事,和他爹一樣,精通馬術,馭馬的本事放眼整個天山白馬營都是獨一檔,這小子第一次在校場騎馬就展示出了極強的天賦,跟他一樣參軍的新人每天都得摔個七八次,而這小子卻不一樣,馭馬的本事熟悉的就跟吃飯喝水一樣;校場馭馬這一幕恰巧被路過的田毅看到,田大將軍直接發號施令讓這小子留了下來。
因為年齡太小,陳都尉就把這小子放到了自己麾下年紀最大的標長那裡,那標長就是這小子口中的王叔;第一次上戰場,這小子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哪裡敵人多就往哪裡衝,光陳都尉看到的,死在這小子手下的狼騎就有三人;不過在昨天最後的一次衝鋒中,他們碰到了鐵勒屠,為了保護這孩子,王標長被鐵勒屠一槍刺穿了小腹。
雖然當時的王標長還留著一口氣,但就在今天早上再去探望的時候,老標長已經沒呼吸了。
王標長看這小子靈光,還想著過幾年等這小子毛再長齊點就做個媒,把自己遠房的侄女介紹給他,卻不曾想,這紅線還沒牽上,自己就先沒了。
陳都尉拍了拍孩子肩頭,柔聲說道,“沒事的,你王叔可是帶著好幾條北蠻子的命走的,就算是到了下麵,閻王爺也不會為難他。”
孩子死死攥著手中的長槍,眼淚直流。
“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把眼淚收起來,彆讓旁邊疾風營兄弟看笑話。”都尉突然嚴肅起來,厲聲喝道。
年輕士卒點了點頭,抹去淚水,倔強的點著頭。
調轉目光,果然如田將軍所說,這玉門城的守軍又出來了,但是這次出來的加上鐵勒屠也才不過五百來人,連戰兩日,一直沒有援兵的玉門城已經到了無兵可派的地步了。
“呼。。”深呼吸一口的都尉緩緩提槍,沉聲大喝道,“殺。。”
身後鐵騎儘出,馬踏玉門城指日可待。
身著重甲的祁連鋒和弟弟祁連豹在正麵戰場不斷衝殺,不知道殺了多少項州軍的兄弟兩人渾身是血,就連祁連鋒的胸甲都被削去了一大半;就在昨天晚上,祁連鋒給魏懷英寫了一封一千字的絕筆信,告訴魏懷英,若是今天援軍還不到,那就等著玉門城頭插上寧字大旗吧。
今天這一仗,將是兄弟兩人絕命的一仗,腳邊躺著的都是昔日戰友袍澤的屍體,和項州軍鐵騎的屍體雜亂疊加,每次衝鋒之時,都會有一大批將士倒下,他們的血肉與腳下黃沙融為一體,黃沙沾血,本就荒涼的邊關沙漠更顯淒厲。
兩軍將士廝殺於玉門城之下,遠處的沙丘上,寧鶴的目光並未放在正麵,而是一直盯著旁邊直通玉門城背後的小道。
身旁的齊山崗勒馬來到寧鶴身邊,拱手道,“大公子,斥候來報,玉門城側翼十裡發現一支一萬餘人的騎兵,全身黑甲,手臂纏白巾,來勢洶洶,直衝玉門城而來。”
寧鶴皺眉冷笑,“魏懷英的獅虎鐵騎,他們果然來了,這魏懷英還真是夠狠啊,非要讓祁連鋒拚到最後一兵一卒才肯出兵,不過我想這也是魏懷英早就為我們準備好的。”
“公子,塵沙營願與之一戰,懇請將軍下令。”齊山崗高聲喝道。
“不用,傳我軍令,全部撤軍。”寧鶴下了一個讓齊山崗和李風荷都倍感意外的命令。
“公子,這是。。”齊山崗不解的問道。
“等等。。”寧鶴皺眉說道。
話音未落,遠處一個斥候一騎絕塵,迅速趕來,“將軍,東邊發現狼騎,從平牢關方向朝著玉門城趕來。”
李風荷和齊山崗恍然大悟,當即拱手道,“是,公子。”
大軍圍攻玉門城的目的是為了給平牢關吸引火力,如今目的已經達到,他們完全沒必要在這裡和北蠻軍死耗,隻需要撤到安全距離即可;他們能做的已經做到極致了,重創玉門城守軍,牽製了一萬獅虎狼騎還有平牢關守軍;那麼接下來的就隻能看平牢關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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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撤退鼓聲的天山白馬營和疾風營的將士也不戀戰,直接退去,一名鐵勒屠騎兵看著退去的項州軍,長呼一口氣,扶了扶頭頂的盔甲,身邊已然剩下不到十人,而他們的將軍祁連豹正抱著奄奄一息的祁連鋒不停流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