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州牧府回到家中的徐天亮顯得心事重重,徐天亮的府邸在蒼同城東邊,與寧延府邸一樣,要是初來乍到肯定不敢相信這居然是堂堂定州二把手的官邸。
推門而入,李清泉正在沉心打作,聽到徐天亮進門的聲音後,起身相迎,徐天亮能和李清泉走到一起,還是很讓人意外的,一個是在江湖久負盛名的女魔頭,一個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體弱書生,但就是如此一對看似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卻成為了夫妻,隻能說世事難料。
徐天亮一進門,李清泉就察覺到他的心情有些沉重,剛來定州之時,政事繁多,幾乎壓得徐天亮抬不起頭,可即便那樣也沒見徐天亮有多憂心,頂多就是發發牢騷埋怨一下寧延這個甩手掌櫃,可是今天卻不一樣,徐天亮很明顯是有了心事。
李清泉坐在徐天亮身邊,徐天亮輕聲一笑,輕輕的撫摸著李清泉的長發,“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李清泉搖了搖頭,“什麼打擾不打擾的,我且問你,今日府衙內是不是受什麼委屈了?還是說寧延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去收拾他,彆人不敢動他,我敢。”
李清泉黑布遮眼,麵無表情的她語氣格外生硬,不過可彆當她這話是在開玩笑,她還真能做出來這事。
這話嚇得徐天亮趕緊賠著笑臉無奈說道,“你可千萬彆,這不關公子的事,是我自己應下來的。”
“嗯?”李清泉眉頭皺起。
徐天亮搖頭苦笑,將早晨在州府的事情全部告訴了李清泉,李清泉雖然不懂官府政治,但在聽到徐天亮答應了寧延籌糧四百萬的時候也是愣住了,四百萬石糧食,這可不是小數目。
“四百萬軍糧,你從哪裡給寧延湊啊?”李清泉聽罷,也是倍感棘手。
徐天亮輕輕拉起李清泉的手,她的手不算細膩光滑,反而是布滿了常年練劍所積攢出的繭子,“我想過了,咱們北方乾旱,糧食歉收,可南方不一樣,蘇,柳二州可是江南魚米之鄉,糧食多且便宜,我準備去趟劉家商會,看看劉老爺子能不能幫幫忙從江南買些糧食過來;同時,我準備走一趟朔州,雍州,找劉州牧和王州牧借點糧食,等到劉老爺子從江南買完糧食回來,再把糧食還給他們,隻有如此,才能緩解項州之困,了卻公子心事。”
“這兩年北方乾旱,北邊幾個州糧食收成都不怎麼好,各州自保的糧食都不一定夠,又怎麼會借給咱們。”李清泉搖頭說道。
徐天亮歎了一口氣,“西羌進犯,北方各州唇亡齒寒,我不相信他們會眼睜睜的看著將士們在戰場上拚死奮戰卻吃不飽飯,而且我是借糧又不是要糧,我相信王州牧和劉州牧是不會坐視不理的。”
聽到徐天亮的話,李清泉也不打算勸了,就常理而言,徐天亮的這番話無疑是正確的,隻是糧食這個問題,一直以來就是各州大忌,除非朝廷官文,一般各州很少以官府名義進行糧食交易,往年情況都是如此,更何況糧食歉收的乾旱之年;所以徐天亮這次借糧,難度不是一般的大啊。
“寧延知道你要去雍州,朔州借糧嗎?”李清泉接著問道。
徐天亮笑著搖了搖頭,“肯定不能讓他知道,他當年為了給飛豹軍籌集軍馬,把人家劉州牧得罪了,這要是讓他知道去雍州借糧,那肯定說什麼也不同意。”
“那你就不怕你去了雍州,姓劉的看你是寧延手下,找你不痛快?”若不是目不能視,李清泉真想衝身邊這個書呆子翻個白眼。
“顧不上這麼多了,對了,這事替我保密,千萬彆被公子知道了,不然,我這定州都出不去了。”徐天亮嘿嘿一笑,拉著李清泉的手笑道。
“我能幫你瞞,可是飛鴻呢?瞞的住他們?”飛鴻作為寧延一手建立的情報組織,情報速度之快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當然這也得益於寧延寧鶴兩兄弟對飛鴻的不斷投資,從整個項州軍中挑選成熟穩重,心思敏捷之人,納入飛鴻,精心訓練過後,秘密送往大奉各地,可以說除了飛鴻的兩個老大外,就連寧延都不知道在大奉到底潛伏著多少飛鴻成員。
徐天亮自是知道自己一旦離開定州,飛鴻就會立刻給寧延彙報,以寧延的秉性,是說什麼都不會讓他離開定州的。
“我有辦法。”徐天亮眼珠子一轉,突然不懷好意的笑了出來。
李清泉微微皺眉,她可不覺得就徐天亮這個書呆子能瞞住寧延離開定州。
。。。
翌日清晨。
徐天亮起了個大早,先去了趟劉家商會,和劉老爺子提了提去江南買糧的事,劉老爺子一聽直接一口應下,有了劉家商會的支持,徐天亮心中也就有了底,那接下來他就該去朔,雍二州辦正事了。
蒼同城城門口,徐天亮扮作一個商賈混在劉家商會前往赤峰城的車隊中出了城,出城十裡地後,轉身朝著南邊走去,徐天亮低著頭騎在馬上,不留胡須的他在下巴貼了一副假胡須,就當他以為自己這招瞞天過海無人發現時,胯下白馬突然駐足停下,隨後發出一聲嘶吼,徐天亮抬頭看去,在自己麵前,黑布遮目的李清泉正騎在馬上雙手環胸,表情肅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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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天亮無奈歎氣,“不是說好了讓我去朔州嗎?你怎麼追出來了?”
李清泉勒馬來到徐天亮身邊,掉轉馬頭,“我跟你去。”
“啊?”徐天亮轉身看向李清泉,“我一個人可以的,咱們兩個要是都不在了,公子會擔心的。”
“我不管他,我隻管你。”李清泉倔強的說著,同時勒緊韁繩,朝著前麵走去。
“哎!”徐天亮苦笑一聲,隨後跟了上去。
朔州位於中州以北,定州南邊,整個朔州麵積不大,隻有半個定州左右,在大奉十八州中,朔州是最沒存在感的一個州,朔州牧王簡,是一個年過古稀的老頭,二十三歲開始就在朔州擔任州牧了,這州牧一當就是大半輩子,王簡為人和善,性子純善,做個州牧完全沒有州牧的架子,與同僚之間很少生氣,見誰都是一臉慈笑,對百姓更是如此,春種秋收之時總能在田間看到王州牧的身影;或許是因為出身農家的緣故,王簡非常重視農桑,朔州的田地賦稅是所有州城中最少的,雖然朔州很窮,但是朔州百姓生活的卻很是富足。
當年定州被北蠻攻陷後,大批定州百姓逃難,隻要是來到朔州的,朔州全部接下,並且還會根據人頭發放口糧,戰亂過後,那些定州百姓要是願意留在朔州的,朔州官府便會給他們一定的田地,要是不願意留下的,也會給些糧食讓他們返回家鄉。
有如此一個安民如子,口碑絕佳的州牧,對朔州是好事,也是壞事,正是因為王簡不爭不吵,不搶不鬨,所以朔州一直以來都是小透明,其他州城都會想方設法的從朝廷拿錢,但是朔州就不是,不僅如此,每年的財政賦稅,朔州雖然不是最多,但也絕不是墊底;對此朔州官場很多官員都說王州牧是個爛好人。
對此,王簡也是一笑置之。
一路上,徐天亮給李清泉講著關於州牧王簡的故事,他說的很是起勁,時不時的發出讚歎之聲,“咱們若是見到王州牧,對他動之以理,曉之以情,以王州牧的性子啊,這糧食八成就有了。”
“王簡風評口碑在大奉自然是沒得說,可是朔州府衙就不一定了,我可聽說,朔州的大小政事,王簡都是與府衙官員商議而行,他做的決定有時候都會被府衙其他官員反駁,就算是王簡願意借糧,可他的話管用嗎?若是那些主簿,都督,參司不同意,王簡會用州牧身份強壓他們嗎?”李清泉騎在馬上,沉聲說道。
徐天亮看著遠處越來越清晰的項州主城——曳泉城,微微蹙眉,“畢竟王州牧是一州之主,手下官員多少得聽聽他的話吧。”
“希望如此,就怕手底下那些官員故意生事,讓王州牧為難。”李清泉倒是說到了點子上,北方乾旱,朔州本就清苦,賦稅較低,若是王簡手下官員一聽定州來借糧,鬼知道會搞出多少花樣,到時候把難題拋給王簡,他們倒落得個清靜,可王簡就為難了。
“有時候,好人也難啊。”徐天亮搖頭苦笑。
“不過,隻要是能讓一個人開口,那麼我想王州牧或許就不用這麼為難。。”李清泉突然小聲說道。
聲音雖小,但還是傳到了徐天亮耳中,“清泉,你說的這個人是誰啊?”
李清泉抬頭,許久之後,慢慢開口道,“農家大禮司。”
徐天亮長舒一口氣,若有所思的說道,“農家大禮司,師修遠。”
李清泉點了點頭,旁邊的徐天亮緩緩點頭道,“看來,咱們去了曳泉城得先去趟農家了。”
李清泉突然勒馬停下,邊上的丈夫也跟著停下,“怎麼了?”
“沒事,走吧。”李清泉雙手死死攥著韁繩,搖頭讓徐天亮放心。
這一趟來朔州,徐天亮已經很不容易了,她不能再讓他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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