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大祭司參蠱站在千溟窟土樓大殿中央,在他麵前站著一個頭戴銀飾,卻穿著隻有中原女子才穿的羅擺長裙的苗疆女子,女子身段妖嬈,與參離的古靈精怪不同,女子身上散發著一種華貴之氣;或許是因為身上羅裙的緣故,比起參離,她更像是一位公主,氣質非凡,舉手投足間都透露著不俗的教養。
對大奉的百姓來說,眼前的千溟窟大殿不過是個隻能容納百人的方寸之地;可對於苗疆三族的百姓來說,這裡不僅僅是他們苗疆部族精神文化的象征,更是他們心靈的寄托與慰藉;能站在這裡與大祭司談笑自若的放眼整個苗疆都沒有幾人;而這個女子能站在這裡足以說明她身份的不一般。
易燦火急火燎的趕到了土樓大殿,一進來就看到了站在三層台基下的女子,女子同樣被易燦匆忙的腳步聲吸引,轉身的瞬間與易燦四目相對,女子輕聲一笑,泛著嬰兒紅的臉頰露出一抹笑意,衝著易燦行苗疆之禮,“重司大人,好久不見。”
易燦先是衝著大祭司行禮,隨後才轉身看向旁邊的女子,“鮮辛,你怎麼在這裡?”
鮮辛,當年花間市鮮老大的獨女,苗疆之亂結束後在大祭司和公主的幫助下重建了花間市,並成為了花間市的老大,如今的鮮辛經過多年打拚,早已不再是當年稚氣未脫的少女了,而是貨真價實的花間市大姐大,在苗疆百姓心中的地位除了大祭司,公主,重司大人外的苗疆第四人。
已然是花間市老大的鮮辛莞爾一笑,“這開春了,就想著來看看大祭司,順便向大祭司彙報彙報去年冬天花間市的情況,結果來的早不如來得巧,剛到就聽大祭司說了那幾個中原人的事。”
參蠱感慨道,“鮮辛,易燦也不是外人,你就再給他說說吧。”
鮮辛點了點頭,沉聲道,“去年冬天的時候,從殷都來了一支商販,在和他們的交談中意外聽到了昭文太後四字。。”
“昭文太後?”身為苗疆重司,易燦也不是那種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主,相反,對於外麵的大小事務他都有所耳聞,這其中自然少不了景文皇帝之妻——昭文太後之事。
“不對吧,昭文太後不是在兩年前就在前往巴州的路上因馬車跌落懸崖而不幸遇難了,怎麼現在又有人提起來了?”易燦費解的問道。
“這就是問題所在。”鮮辛接著說道,“當時我也好奇,可是那些商販說,他們的確看到入冬前,皇宮宦官和一眾青天衛將一個女子棺槨放入了之前埋葬著昭文太後的墓塚中,並且重修了昭文太後的陵葬。”
易燦頓感頭皮發麻,“這消息可靠嗎?”
“一開始我也不信,就當聽了個故事,我也知道這些中原商販的話不能儘信;可是剛剛大祭司一說從橫斷山脈東麓闖進了一個中原女子和宦官以及一個孩子,能讓一個宦官跟隨左右的除了大奉皇室還能有誰?”鮮辛皺眉分析道。
這點倒是與參蠱和易燦他們不謀而合,參蠱低頭沉思,“所以,你覺得那個孩子是景文皇帝遺孤。。”
“景文皇帝是在昭文太後生完孩子不久後病逝的,按時間來看,這個孩子今年應該有四歲了,而那個中原孩子看起來也就是三四歲的樣子,若是說昭文太後重新入葬有所懷疑的話,那麼這個孩子和宦官的出現也太巧了些。。”鮮辛繼續分析道。
易燦深呼吸一口氣,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這也就能說得通為什麼長生他們之前聽到要查驗他們身份時,那麼著急的想要離開苗疆了;景文皇帝遺孤,那也就是禪位於武悼皇帝的小王爺,大名鼎鼎的彭翊王,若是被當今天子知道彭翊王還活著,那還得了。
當今天子本就得位不正,但武悼皇帝又沒有子嗣,除了當今天子外還確實沒有更合理的皇位繼承人,這也是百姓漠視太武政變的原因,可若是讓人知道彭翊王還在人間,那難免會有對當今天子不滿的人借此說事。
天下萬事都講究一個名正言順,順理成章;很顯然,作為穆宗皇帝的嫡孫,景文皇帝的嫡子,彭翊王更有資格繼承皇位,到那個時候,高昌的皇位還能坐的踏實嗎?
看到易燦愣神的樣子,參蠱開口道,“易燦,易燦。”
“大祭司。”回過神來的易燦急忙點頭行禮。
易燦臉色陰晴不定,一看就是有事,參蠱追問道,“你剛剛那麼著急的走進來,是不是有事稟報啊?”
易燦點了點頭,看了看旁邊的鮮辛,鮮辛剛準備起身避嫌,直接被參蠱攔下,“但說無妨,鮮辛又不是外人。”
於是乎,易燦便將剛才參離和長生以及文昭旻的對話內容全部說了出來,同時也將參離要放了長生他們的話一起告訴了大祭司。
參蠱不傻,話說到這個份上,他直接就明白了,“這天下真有這麼巧的事?如果那個孩子真的是彭翊王的話,一旦她們身份暴露,那對於項州寧家來說,那將是滅頂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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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家很有可能被掛上謀逆的罪名,而這正是當今天子最希望看到的局麵。”參蠱停了停,緩緩說道。
鮮辛和易燦對視一眼,都看出來彼此心中的緊張,寧延有恩於苗疆,在得知西羌進犯項州之時,若非西北遙遠,他們都出兵了,而如今一想到寧家或將有大難,他們都有些無法接受。
“這麼說來,那個叫南槿的孩子真的是彭翊王?”鮮辛攥著手說道。
“八九不離十,現在公主還不知道這些,他隻是覺得他們不是壞人,可一旦消息走漏,那後果。。”易燦說話之時,聲音越來越小。
好在是此時的大殿內就隻有他們三人。
“那若是他們離不開苗疆呢?”鮮辛的話大膽的讓大祭司參蠱都沒有想到。
參蠱直接回絕了鮮辛的話,“謀殺皇室宗親可是滅九族的大罪,萬不可行;而且他們也並非十惡不赦之人,就這麼殺了他們有傷天和。”
“參離公主看人不會有錯,我相信他的判斷。”易燦也跟著說道,“如今大奉表麵祥和,實則暗流湧動,天子勢弱,朝堂昏暗,若真有人能在此國家危難之際站出來,那對於大奉,對百姓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彭翊王到項州後,你的意思是,寧家會舉兵奉其為帝。。”參蠱眼神有些冷厲的說道。
“大祭司,現在朝廷對寧家的態度可是人儘皆知,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更何況是寧家,而彭翊王的到來可謂是天賜良機。”易燦喃喃說道。
這還是參蠱第一次有一種能主宰大奉命運的感覺,如果南槿真的是彭翊王,那麼他們北上尋找寧延的目的肯定是為了尋求寧家庇護,而那個時候有彭翊王在,寧家還能保持他們的忠君之心嗎?一旦不能,項州,定州舉兵南下,他們又是否能將坐鎮殷都的天子趕下皇位?這一切都是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