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星期日從家族的人群中走出。
“我很喜歡你的比喻。”
“最初的鳥兒看見那遙遠的,來自天外的光芒洞穿雲翳,普照大地。於是一次又一次,一代又一代,鳥兒們展翅高翔,試圖觸碰天頂,隻因太陽就在那裡。”
停頓片刻後,星期日仰望天空,一臉平靜“可是,人們隻記得那些展翅高飛的鳥兒,便誤以為飛翔是鳥類的天性。”
“他們卻忘了,這世上有些雛鳥,終其一生都無法飛翔,隻得墜亡在地,度過平凡的一生。”
“天空,絕不是所有鳥兒的歸宿。”
莫奈來回掃視著星期日和歌斐木,這兩個人的理念有些不同。
一個認為隻要世間尚存自然選擇、適者生存的法則,就注定會有墜落在地的雛鳥。
另一個則認為飛上天際是鳥兒與生俱來的本領,是亙古不變的秩序。
但究其根本,都沒有超出秩序的範疇。
“墜亡在地嗎……”莫奈呢喃著。
他的腦海裡,閃過一道道故人的身影。
“當最後的鳥兒終於飛上天際,卻看見光芒的儘頭並非太陽,而是漆黑的大日、是吞噬一切的黑洞。”
“再然後,有些鳥兒選擇成為神話中的逐日者。他們向天飛翔,並以墜落迎來自己最終的勝利。”
“十四隻鳥兒高高升起,隻為來到漆黑大日的麵前,那是沒有任何鳥兒曾經到達的地方。”
“他們將因此融化,化作塵埃。即便如此,也沒有任何鳥兒選擇放棄。”
“而在那之後,僅存的鳥兒越過他們的身軀,飛上更高的天際,飛躍漆黑的大日,飛向無垠的星海。”
有些鳥兒的飛翔,正是為了墜落。
星期日聽出了莫奈的話外音,卻也沒有因此動搖,依舊堅信自己的信念。
為了理想中的樂園,為了建造與知更鳥約定的那個樂園,他依舊堅定。
他負手而立,背向眾人,微微仰頭,儼然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這世上固然存在英雄,人們向往、並歌頌他們。但絕大多數普通人,終其一生也無法成為英雄。”
“有人生來弱小無助,有人陷於後天的不幸,有人向卑劣和怯懦屈服。”
“在生存麵前,他們同樣平等,隻能目視自己的未來不斷被外物掠奪。”
星期日回過頭來,露出了他的獠牙。
“『同諧』的誌向固然遠大,可即便在這無憂無慮的美夢中,也是強者恒強,弱者愈弱……”
“人性如此,它固然存在偉大的一麵,卻也有無論如何都不可消弭的弱小。”
“究其根本,倘若人們連生存都無法保證,更遑論那虛無縹緲的平等未來。”
星期日嘴角揚起,目光淩厲,聲音也變得蠱惑,摻上了同諧的音調。
“同諧,無法挽救弱者的困境。理想中的樂園,也不應由希佩創造。”
“萬眾的幸福,隻能由立於萬眾之上的[一人]來承諾。”
“於律法之中,人類構建社會……”
“於同諧之中,我們擁獲秩序!”
可惜,同諧的「調律」,被芽衣和莫奈免疫掉了,星期日沒能得償所願,沒能像對砂金那般給莫奈和芽衣下降頭。
芽衣看向周圍的橡木家係成員,一臉平靜地說“十萬七千三百三十六人,他們的意識被你連綴在一起。但你似乎忘了你的手段於我們無用。”
一旁,歌斐木也發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