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澤出神的盯著麵前的登錄表看了好半晌，一時之間，他有些猶豫不決，可心裡的好奇心早已經快要按耐不住了。
雙方僵持的好半天。
程至啟注意到李向澤眼底的猶豫，想了下，他還是忍不住先一步打破了這短暫的平靜。
“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負擔，這個登錄表不具有任何法律效益，它隻是方便我們對你有個初步了解。”
聞言，李向澤眉頭舒展，心一橫，直接提筆開始寫了起來。
“沙沙”的寫字聲響起。
顧遠移開眼，微微偏頭，目光看向前台的方向。
看到李向澤低頭填寫登記表的這一幕，一瞬間，他突然想起了池餘剛來網咖時候的模樣。
當時的池餘也和現如今的李向澤一般，謹慎，猶豫，糾結。
隻不過，池餘要果斷些。
沒過幾分鐘，李向澤就將登記表寫了個大概，除了一些私人背景的問題，該寫的他也沒有落下。
將寫完的登記表推到程至啟麵前後，李向澤默默鬆了一口氣，一臉認真問道：“表，我也寫了，我現在也算是內部成員了吧？！”
“那你是不是也能回答我剛剛的問題了？”
聽到李向澤的問題，程至啟拿著登記表的手一緊，偏頭看向顧遠的眼神中多了幾分複雜的情緒。
對於顧遠將自己是“reset”的身份直接告訴這個初次見麵的李向澤的這件事，這是他沒想到的。
同時，程至啟也擔心李向澤也會因為‘reset’的這個身份而心生芥蒂。
麵對李向澤臉上有些迫不及待的神色，顧遠淡定自若的勾了勾唇，輕聲道：“當然。”
“第一個問題，我到底是不是reset，我是！”
當得到顧遠肯定的回答，李向澤眉頭微微蹙起，看向顧遠的目光都多了幾分彆樣的陌生情緒。
“第二個問題，關於我退圈這麼久又為什麼要回來。”顧遠坐直身子，收斂起臉上的笑意，語氣嚴肅的一字一句道：“很簡單，這兩年國內的比賽打的實在他垃圾了。”
“身為中國人，我也想為國內的電子競技比賽儘一份力。”
在顧遠的最後一句話的話音落下的瞬間，李向澤眼底閃過一絲敬佩之色，可說出口的話卻帶著十足的質疑，“沒想到，你居然還有如此抱負，還真沒看出來。”
“既然你有如此誌氣，那你兩年前還乾出那些背刺的事情來？當時網絡上有多少人罵你，對於你做出的事跡那可是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你不會是因為時間太久了，自己都忘了自己過去都做過什麼缺德事了吧？！”
“你現在想為中國大陸賽區出一份力，早知如此，你又何必當初呢？！”
話音落下的瞬間，周圍的空氣也一同跟著變得凝重了起來。
李向澤帶著審視的目光落在顧遠的臉上，他也是真的很想知道，這個自稱是‘reset本人’的少年該怎麼回答他的這個問題。
畢竟，兩年前那件即使不混跡電競圈的人都聽聞一二的‘天才屠皇背刺事件’，在當時那可謂是傳的沸沸揚揚。
那場網絡暴力，至今都沒有第二個人能超越。
天才少年，跌落神壇，一夕之間，雲泥之彆。
當舊事再次被重提，坐在對麵的程至啟有些心疼的偏頭去看顧遠，或許趙又兵有句話確實沒有說錯，如果當年那件事的真相沒有辦法浮出水麵，那麼這些亦真亦假的汙點就會跟著顧遠一輩子。
不僅如此，因為當年那件事，痛苦的也不僅僅隻是顧遠，更有無數熱愛和奮不顧身追隨的粉絲們。
他們又何嘗不和李向澤一樣，痛恨被視為信仰般存在的少年，不惜自斷雙翼也要歸於平庸。
程至啟實在不忍看顧遠再一次自揭傷疤，他掙紮半晌，主動先一步開口：“這已經算是私事了，我們實在不方便透露那麼多。”
“而且，我約您來是來試訓的，而不是.......”
“私事？”不等程至啟將話說完，李向澤直接出聲打斷，“這都算是一件已經人儘皆知的事了，怎麼還能算是私事？”
“而且你還來找我試訓，如果一個戰隊裡有這樣一個隨時都會背刺隊友的人存在，那這樣的一個跟定時炸彈一樣存在的戰隊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說著，程至啟皺了皺眉，臉色也跟著冷了下來，“這......”
沒等程至啟開口說話，顧遠先一步伸手攔了下來。
程至啟不解的看向他。
顧遠沉思片刻，眼底閃過一絲無奈的神色，他輕歎了氣，語氣平淡道：“對你的顧慮，我表示理解。”
“如果換做是我的話，我想我也會有著跟你一樣的擔憂。”
“對於我兩年前犯下的那些錯......”說到這裡，顧遠沒有任何猶豫的從沙發上站起來，神情真摯的看著李向澤，“我表示很抱歉。”
話音落下的同時，顧遠也深深向坐在對麵的李向澤鞠了一躬。
麵對現實，少年一身的傲骨，終究在這一刻彎了下去。
“顧遠！！”在顧遠鞠躬的一瞬間，程至啟滿眼不可置信的也跟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你.....！”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李向澤也呆愣在了原地。
網咖前台，由於程至啟的聲音太大，原本還在閒聊的倆人在聽到聲音時聞聲望去。
在聽到‘顧遠’名字的那一秒，池餘幾乎下意識從椅子上站起來看過去。
當目光落在顧遠身上的那一刻，他大腦隻在一瞬間就變成了一片空白，心臟在此刻無聲的抽痛起來。
隻見，顧遠彎腰，神情真摯的向坐在對麵的李向澤鞠躬。
......
半晌，顧遠坦然的重新抬起頭，神情平靜的繼續道：“我明白過去的錯誤已經無法再被改正。”
“我也明白當初自己年少時錯的有多離譜，我為我年少時的愚蠢向你道歉。”
“我也真心希望你能給我，給我們戰隊一個機會。新一屆的a的賽事已經近在眼前，我是真心想要為我們中國大陸賽區做點什麼。”
話音落下，周圍的氛圍陷入了死寂般的安靜，沉默許久。
李向澤抬著頭，眼神複雜的看著顧遠，看著站在自己對麵真摯向自己道歉的少年，他突然有些看不懂。
在顧遠毫不猶豫的向自己鞠躬的那一刻，他突然有些茫然和無措，心尖上那塊存有偏見的大石頭也跟著顧遠話音落下的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可是，轉念一想，reset又有什麼錯呢？榮譽與謾罵也都是reset自己的選擇，他一個局外人又有什麼資格站在道德的至高點上批判他呢？！
能萌生質疑的想法，無非，還是他聽從了外界對他的評價，所以先入為主的從心底認為reset本身就是一個道德敗壞的人。
片刻，李向澤從沙發站起來，輕聲道：“罷了，看在你為國爭光的份上，還有點男人血性。”
“也算個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