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這裡有路可走。”已經在山裡迷失許久的李斯驚喜的發現另外一條小道，連忙呼喚自己的師兄韓非過來。
隨著他的聲音響起，前麵那個不明生物也回過了頭。此刻的韓非哪裡還有那個翩翩公子的形象，多日在外奔波，臉上被日頭和風沙吹滄桑了，身上的錦衣也變成了結實的麻布，久不打理的頭發亂糟糟的纏在一起。
當然，李斯也好不到哪裡去。不過他們這些日子的辛苦還是有價值的，伴隨著他們深入秦國土地，他們已經能見識到在秦法統治之下，黔首的各種不便和為難，以及秦人格外渴望戰爭，因為隻有戰爭才能讓他們改換門庭。
但更多的，還是那句話。黔首吃不飽，以及過於勞苦的生活讓他們苦不堪言，秦吏中有死死固守秦法的，但也有鑽秦法空子的。
其中諸多，皆需要李斯和韓非記錄並且想對策。
他們之所以現在在山裡打轉，也是好不容易聽人說，有的秦人不願意遵守那嚴苛的秦法，所以逃往深山裡去了。
但在他們上報給秦吏之前，他們見到了，就算有人好好的遵守秦法，竟然也被活生生的逼死了。
現在的秦法有很大的問題。所以李斯和韓非決定先在深山裡找到人，然後再帶一人回鹹陽，以便堵住眾位大臣的悠悠之口，將秦法完善。
不過沒有人給他們帶路，所以李斯和韓非隻好自己進山裡了。
“太好了，師弟！”韓非看到小路大喜，隨後兩人一起鑽進那小道。頭發被樹枝勾住了，臉上也有不知名的小飛蟲碰撞，更要命的是腳下的地，有厚厚的樹葉鋪在底下，兩人走在上麵，腳下直打滑。
“等一等！”在前麵探路的韓非製止的說道，隨後身子站著不動了。他身後的李斯小心翼翼的擠上前，看著麵前的景象也呆住了。
他們麵前已經沒有路了，前方是像懸崖一樣直往下斷著的，大片大片的綠色掛在土上，人類不可到達的地方，植物肆意漫長著。
但是他們卻又能清晰的看到，就在前方的深林之中，有幾縷黑煙緩緩而起，明顯是有人家的。
“師兄，我們要不繞路吧？”李斯小腿肚直打顫，對高處的恐懼是人類生來具有的，不過他四周環顧著，卻絕望的發現麵前好像隻有眼下跳下去的一條路。
“師兄？”沒有聽到人回答的李斯又呼喚一聲。可是他身旁的韓非卻是下定決心的說。
“李，李斯師弟……我們，滾，滾下去吧！”
李斯被嚇得一跳，再次探頭看了看底下不確定的問道:“師兄，你確定嗎？這可是要出人命的！”
“我們，不，不能退縮!”韓非眼睛亮的驚人，既然下定了決心，他行動也迅速，將隨身所攜帶的衣物儘可能的穿在身上。
隨後再次俯身看了一眼，韓非也不是不怕，但眼前遠處那些黑煙昭示著人的存在，於是乎，韓非咬著牙，二話不說的就滾了下去。
樹枝被割斷的聲音響起在耳旁，韓非儘可能的縮著身體，不讓自己受傷。石頭和沙子摩擦的聲音也傳入耳中，疼痛一時感覺不出來。
隻是身子失重的感覺和暈眩讓他不住的想吐。
李斯是沒想到他說做就做，連一聲招呼都不打一下，整個人都不猶豫，看著人滾下去之後才反應過來。
“韓非！”驚懼之下，李斯擔憂的向前，身子猛然撲倒在地上，雙手抓住草止住向下落的身子，雙眼不住的向下張望。
但那個熟悉的身影隻一會兒，便見不到了，隻聽見聲音。李斯見自己呼喊沒有應答，站起身來，焦急的跺了下腳，又看了看遠處，最終還是不想輸給自己的師兄。
“為了自己的前途……拚了！”學著韓非的樣子將衣服穿在身上，李斯哆哆嗦嗦的斜著躺下去，雙腳試探性的向下放，懸空的感覺讓他好幾次收回了腳。
不過最終，李斯強迫自己將雙手固定在胸前，身子顫巍巍的隻住在懸崖邊，隨後眼睛一閉，腳一蹬，便滾了下去。
“啊啊啊啊——”身子騰空和暈眩的感覺，讓這個年輕人不住的喊叫，恐懼感油然而生，李斯內心是既佩服韓非怎麼能一聲不叫的，同時又是擔心這人莫不是滾下去的時候石頭砸了腦袋，指不定是昏過去了。
不過他也不能想太多，過多的恐懼感讓他集中不了精神，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過了好久。
李斯終於停了下來，身子落到底下緩慢了滾動幾圈，良久，才感到自己重新活過來的李斯，才常常呼出憋在胸口的那一股悶氣。
睜開眼睛，刺眼的陽光讓他想流淚。天呐，他竟然沒死。李斯喜極而泣，內心突然湧起一股豪情萬丈，他連死都不怕，還怕做不成一番大事嗎？！
眼裡是高闊的天空，周圍的樹枝被風吹的作響，李斯這才感受到身子傳給他疼痛的感覺，臉上也很痛，也許是倒下來時被樹枝刮傷了。
不過，現在也顧不了很多了。李斯支撐起自己的身子，環顧下四周，韓非呢？難道滾到另外一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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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師弟，你，也，也下來了啊！”醒來比較早的韓非，先是坐在地上並沒有著急離開，而是等自己的師弟。
不出一會兒便能聽到自家師弟慘絕人寰的慘叫聲。驚的林中的鳥都飛了起來，韓非這個時候腿軟站不起來，疲憊的在原地等，但沒想到李斯似乎是因為太緊張，滾的離他有點兒遠。
於是在休息片刻之後，韓非拿著樹枝撐住身體，去找李斯。兩人成功會麵之後，便互相支撐對方的身體，一同繼續向前。
“韓非師兄。”李斯此時後怕的心情又回到了身體裡，難免忍不住向身邊的人發問。
“你為什麼……那麼堅決的往下走。”
韓非沒有轉頭看他，臉上細細的被樹枝刮出來的傷口再往下滲血，疼痛感不讓他皺眉，平靜無波的臉上亦如當初。
“為了，能，能實現自己的，抱，抱負。如果，連，連這點小，小事都沒，沒做好，又怎能，在，在那位秦，秦國的太，太子殿下，麵，麵前，談及，及，自己的——抱，抱負。”
韓非向來口吃，除了談論自己的學識，李斯還從來沒見過他說過那麼長一段話。雖然自己口吃讓自己想表達的想法，都那麼吃力漫長。
但韓非仍然堅定的將自己心中的話道出來。
“非私，私以為，嬴政，乃，乃是能，能實現抱負的，明，明主，故而，不，不願退縮，否則！連站在他，他麵前的資，資格都沒，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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