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即墨寒到達山頂寺廟的時候，他的身上掛滿了雪花，就像雪人一般，即便他的身體早已經沒有知覺，雙手凍的通紅，指尖都在流血，他卻渾然不知，又或是看見了卻不在意，仍然三步一跪，九步一叩，虔誠的繼續往寺廟跪拜。
他自知罪孽深重，神佛不會護佑他，可顏婉她不一樣，她最為心善。
空禪早已經等待在了寺廟門口，看著固執跪拜的年輕帝王，深深的歎了口氣，還記得第一次見麵之時，果敢偏執，睥睨天下的寒王信誓旦旦相信人定勝天，認為神佛不過是虛無縹緲的東西。
可如今卻為了一人，求遍神佛，隻為護著心中那人喜樂無憂。
“阿彌陀佛，陛下，您這又是何苦？”空禪的聲音從即墨寒頭頂的台階上傳來。
即墨寒仍舊繼續著跪拜動作，許久都未曾回答他的問題，他隻是走投無路了，他隻能把自己的念想拜托給神明。
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當時那些百姓求神拜佛的心理，眾生皆苦，卻沒有衝破苦難的能力和方法，隻好求神佛降下恩賜，幫助他們渡過難關，這又何嘗不是為了求得心理解脫呢。
空禪見對方沒有搭理自己，隻好又徐徐開口道“陛下，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老衲贈予王爺的批言，緣起則生，緣落則滅，會者定離，一期一祈，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這次，一直神情淡漠的即墨寒終於有了動靜，他抬眸看了空禪一眼，語氣有些嘲諷的問道“虛妄？你是想告訴孤所有的一切都是虛妄嗎？她是虛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切都是虛妄。”即墨寒自嘲的說道，他知道，不論他怎麼做，顏婉都不會回來的，他隻是不甘心。
他連恨都沒有資格恨，更何況，他又怎麼能舍得恨。
“陛下，老衲是說，說不定有人會破除虛妄，踏月歸來。”空禪看著有些失控的即墨寒悠悠說道。
“你是說，她會回來嗎？”即墨寒突然眼中升騰起希望，焦急的問道，顏婉真的會回來嗎？
“阿彌陀佛，陛下是否可以回來，時間會告訴您答案，佛祖已經看到了您的真心了，請回吧。”空禪上前把準備的狐裘和熱水囊遞給即墨寒之後，就轉身回到寺廟之中，關上了廟門，除了還傻傻跪在寺廟門口的即墨寒還沉浸在喜悅之中無法自拔。
隻要顏婉回來，他可以等，不論是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輩子，他都等，他就怕，他到死都沒有等到顏婉。
隻要她回來就行，隻要是她就好，隻要她回來看自己一眼他就心滿意足。
他已經不敢奢求太多了，隻要顏婉可以回來，他不求能陪在顏婉身邊，隻要遠遠的看她一眼就好。
她活著，他就活著；她開心，他就開心；她過得好，他也就過得好。
即墨寒一動不動的跪在那裡，等到他的雙腿完全沒有知覺，太陽早已經落山了，空禪放下的熱水囊早已經沒有任何溫度了，即墨寒才踉蹌起身，把疊好的狐裘和熱水囊原封不動的放到寺廟門口，他獨自一人一瘸一拐的下山去了。
再等小和尚打開寺廟門之後，即墨寒早已經離開，小和尚看見他準備的狐裘和熱水囊那位施主沒有拿走，他急忙跑了出去，卻始終沒有看到那位施主的身影，於是小和尚急急忙忙的抱著東西跑回去找他師傅去了。
“師傅，師傅，給那位施主準備的東西他都沒有拿。”小和尚往空禪眼前遞了遞他手中的東西，語氣有些著急的說道。
“悟心，稍安勿躁，那位施主沒帶走，想必是得到了比你手中的東西好十倍百倍的東西。”空禪麵帶微笑的說道。
悟心卻有些疑惑的撓了撓頭，比他手中更好的東西，他手中的狐裘和熱水不就是冬日暖身的最好的東西嗎？還有什麼比這些在冬日更重要呢？
或許悟能這一生都不會明白，暖身固然重要，可比暖身更重要的是，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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